女性意識的萌發
到女宣雜誌擔任編輯,對我來說,是人生重要的轉折。
大學時代適逢野百合學運,當時台灣社運風起雲湧,對文字工作有興趣,積極參與校刊社的我,有幸躬逢其盛,透過一群志同道合的朋友,接觸各類社會議題。還記得當時因策劃主編〈女性的百年孤寂〉開始了女性意識的啟蒙之旅,從台灣婦運先驅呂秀蓮的《這三個女人》到李昂的《殺夫》、廖輝英的《油麻菜籽》,幾個懵懂無知的大學女生憑著一股初生之犢不畏虎的傻氣,竟然還跑去採訪了當時婦女新知基金會的秘書長彭婉如、作家蘇偉貞等,只為了要搞清楚,女性的角色到底是被這個社會所賦予的,或是個人可以透過生命的追尋來自我定義。當時間逐漸流逝,我才發現,這個問題真不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的,每個女性都必須要用一生的時間來嘗試回答這個問題。
當求學階段告一段落,進入工作、婚姻之後,這個問題顯得更實際且複雜,女性意識被迫逐漸在這個父權的社會中蟄伏,尤其對於後來成為基督徒的我來說,對於教會中充滿父權思維的文化,雖然難以恭維,卻也不想去正面面對,然而,許多疑惑並未隨著擱置而消失,反而成為反省的素材。在報社、出版社,乃至於非政府組織工作數年之後,一個偶然的機會下,我接下了女宣雜誌的編輯工作,再次將女性意識、基督徒身分、文字工作接合起來,也因此得以結識許多理念相同的姐妹們,這確實是值得珍惜的緣分。
在敬虔與賦權之間
在「婦女」兩年多的時間,除了女宣雜誌的編輯工作之外,也參與許多相關的婦女事工,包括《婦女聖經註釋—舊約》、
《婦女事工八十周年紀念特刊》、的編輯、《世界公禱日手冊》的編譯,以及女性神學研討會、婦女事工會議等,讓我涉及了婦女事工更廣的層面,也與教會姐妹們有了更熟悉的互動。對基督徒女性來說,除了必須扮演女性角色之外,還必須面對的是——基督徒的身分。雖然耶穌基督尊重且珍視每一位女性,但是基督教會對女性有意或無意的貶抑卻是顯而易見的,然而,我們卻也看到姐妹們在信仰上的專一敬虔、熱心事奉與包容接納。在一個對自己不甚友善的文化中,卻依然保有敬虔、謙卑的態度,究竟,這一切如何能夠達到?在女宣雜誌這段期間,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
或許,年少輕狂、經歷不同世代文化的洗禮,剛開始確實讓我在婦女事工的事奉上有些疏離感,但是當我閱讀過去「婦女」出版的許多前輩女性的生命故事,當我經驗許多年長姐妹面對人生的態度,我不自覺地被感動:除了理論的論述,我是否能夠如她們一樣,真正地接納他人、對他人的生命負責?如實地活出基督的樣式?誠然,她們或者未曾經歷女性意識的啟蒙,但她們的生命何其美麗!何其動人!相對於年輕的女性來說,即使因著世代變遷,很多觀念與作法不同與過往,我們當然不可能接受完全複製,但是如何在這個世代的群體中,實現上帝所造豐沛的自我,為他人負責,讓我與他人都獲得滿全,卻是年輕一輩基督徒姐妹不能不關心的。
女性生命的載體
這幾年來,女宣雜誌在接合不同世代女性的生命經驗方面的努力有目共睹,不論是議題的討論、研經的觀點乃至於文章的
分享,都意圖扮演著傳承與革新的角色。而以我個人參與女宣雜誌的編輯運作經驗而言,也確實感受到這種世代交替、兼顧平地與原住民女性需求的信念,我想,這正是女性的特質之一(在此,我無意將女性特質本質化,而落入沒完沒了的論爭之中)——接納、包容、尊重,而這也正是後現代多元社會所需要的特質。
新時代的女性需要非常警醒,當我們戮力批判父權文化的同時,是否在生命中不自覺地承襲並複製了父權制的本質——驕傲、階層、壓迫、歧視…?身為基督徒女性,除了尋求性別公義,我們如何向前輩們學習,實踐出豐沛滿全的生命內涵?走過五○年,女宣雜誌在體裁與包裝上,都走向承先啟後的更新之路,不論未來是舊瓶裝新酒,還是另創品牌,讓更多年輕姐妹能夠投入,作為女性生命載體的女宣雜誌,都必須在過程中不斷思考此一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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