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灣南部教會歷史裡面,許多婦女在她們的一生中留下很美好的信仰見證,值得我們緬懷和學習,其中一位就是高潘筱玉(以下稱筱玉)。
巴宰族人的女兒
筱玉本名潘阿金,1878年3月出生,是苗栗內社(今鯉魚潭)巴宰族人。十九世紀英國長老教會宣教師來到台灣宣教之後,她的家族接受基督信仰。當李庥牧師在1872年於內社舉行第一次洗禮時,她的祖父母和父母及族人一起領洗,是最早的信徒。她的父親叫做潘鳴和踏彼里(潘鳴和),母親名為潘貓蠟干都蘭(陳文里),從他們的名字可以看到濃濃地平埔族味道。我們知道台灣最早張開手臂擁抱基督信仰的,大多是平埔族人,她的家族就是其中一例。筱玉是長女,下有弟弟登法和妹妹阿香。
她的父親潘鳴和信主之後,曾在1877年至1891年間擔任傳道師,在南部各地傳道牧養教會。
台南女學(長榮女中前身)在1887年開設時,筱玉是18名學生中的一位。她入學時十歲,在女學受到啟蒙,學習白話字、漢文、算數、女紅,還有最重要的聖經。數年後她完成學業成為首屆畢業生,由於在校時成績優異,畢業後獲邀留在母校擔任教師。這位年輕女性的生命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西方宣教師引進的女子教育,不只開啟她的眼界,也開啟她的境界,她成為有一技之長的女教師,春風化雨,栽培年輕女性。
熱心傳道擅於領導
除了在女學教書之外,筱玉對教會事工也具有熱忱,積極傳福音。她曾參與在安平教會的開拓事工,和女宣教師及同工一起建造福音據點。在1928年底,她帶著幾位女神學校的學生到美濃一帶去佈道。這個地區是客家庄,對於基督信仰的態度非常保守。筱玉是女神學校的老師,她帶著客家籍的學生黃水妹和李秀英,由內埔的李祿妹和茂妹陪同,在竹頭角、九芎林和美濃佈道。她們發現客庄居民相當友善好客,敬祖敬天,對福音心存渴慕。這次佈道的經驗,促成隔年(1929年)四月成立了南部女
宣道會。筱玉擔任首任會長,她帶領著十幾位委員和各地教會婦女,推廣婦女宣教運動。在二戰前,女宣道會設立萬巒和東勢厝兩處佈道所,負擔教會經費和女傳道薪資。另外,也資助李素女傳道在馬公教會和呂玉蘭女傳道在花宅教會的工作。她帶領女宣道會將教會婦女參與福音事工的熱情集結起來,並付諸實際行動。
在女宣教師的眼中,筱玉既能幹又擅於領導。每年女宣道會召開年會時,由會長筱玉擔任主席,她主持會議不拖泥帶水,相當有效率,而且能夠掌握全場,面面俱到,令人敬佩和贊賞。
筱玉是一位天生的好領袖,她不僅擔任南部女宣道會的會長,也曾長期擔任長女校友會的會長。另外,她和丈夫高金聲在台中和台南牧會好幾年的時間。她因其牧師娘身分,在1934年成立傳道師娘會,並被推選為會長。在台灣教會婦女之中,她真的是一位倍受尊重的女中豪傑。1927年南神五十週年慶典時,她以長女校友代表的身分致辭,期勉南神「克盡心力,對神學而經之營之,俾人才繼起增多,體基督之心,以為心,使四百萬同胞去暗就光。」言辭之中流露對於神學教育的殷切期望。
獨立自主牧者良朋
她與高金聲牧師(1873-1961)的婚事所經歷的風波,讓我們看到這位一百多年前的女性展現出獨立自主的一面。當時筱玉和高金聲都是教會中的青年才俊,高金聲先後在長中和南神就讀,成績優異,受到巴克禮牧師的賞識,鼓勵他負笈至福州英華書院深造,回台後在南神任教,是備受栽培的優秀青年。筱玉在女學任教,當時女學的位置和南神距離就在咫尺,近水樓台,兩人互相通信,進而滋生愛意,論及婚嫁。
兩人在1901年在教會公布即將結婚的消息,引來教士會的關切。早期南部教會信徒間有婚配之事時,會採取所謂的「唱婚姻」的作法,就是在教會公告男女雙方即將締結婚約一段時間,若有人認為此一婚配有不妥之處,可以公開提出議異;若無,就可以舉辦婚禮。教士會很驚訝地發現筱玉和高金聲在交往時的信件往來,沒有經過女宣教師或男宣教師的認可;而且已經致贈聘金,卻沒有先徵得雙方家長的同意就在教會唱婚姻。這麼先進的做法,教士會認為相當不妥當,違反社會風俗,恐怕引發議論。所以,他們強烈地要求高金聲必須取得女方家長同意才能夠結婚。經過等待之後,這件事終於歡喜落幕,這對金童玉女在宣教師和雙方親人、教會信徒的見證下,在嘉義禮拜堂完成終身大事。
那是一個女性多憑媒妁之言、由父母做主安排終身大事的時代,兩人竟然不顧當時慣俗,私下通信,逕自送聘,預告結婚消息。從這些舉動可以看到筱玉勇敢作自己的一面,她有勇氣追求自己的幸福,是一位有主見的獨立女性。
在高金聲的眼中,筱玉既是賢妻,又是良朋。他曾經寫一篇名為「學天道者宜求良朋」的文章,鼓勵神學院的學生,在尋找結婚對象時,應該以「良朋」為目標。文中他自稱認識一友人(其實就是高金聲自己)只知讀書,看起來牧會無能且傳教一定失敗。但是,實際上此友人不論去哪裡都能贏得人心,追究原因,原來是妻子助他一
臂之力。高金聲在文中這麼描述筱玉「青年時追隨新樓女教師,巡家播道、看護病人、教育兒童,訓練多年,此良朋也者。我友選也,有若馬上錦衣,服之遊行,在在光榮。」這段文章中,高金聲對自己的描寫是謙虛,對於筱玉的描述絕對不是溢美。他非常清楚筱玉,這位他筆下的「良朋」,是一位優秀的女性,是他牧會傳教的最大助力。因此,他要勸勉立志為主傳道的人,為了完成上帝呼召的使命,在擇偶時要以「良朋」為考量。這是發自肺腑的勸勉,也是他對筱玉最誠摯的珍惜和肯定。
筱玉在1944年安息主懷。她是一位優秀的女性,且是一位好學不倦的人。她勤讀聖經不厭倦,高金聲收藏的六百餘冊書籍中,有八成以上她都讀過,是愛書之人。她的好學、敬虔、領導力和傳福音的熱忱,仍然值得我們紀念她,以她為榜樣。
參考資料
楊士養編著。林信堅修訂。《信仰偉人列傳》。台南:人光,1995。
賴永祥。《教會史話(四)》。台南:人光,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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