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什麼都聽不見，只聽見自己痛苦的尖叫、吶喊；當我們周遭的環境突然充滿敵意與險惡──那時，我們會嘶聲力吼：「慈愛的上帝怎麼會允許這種事發生？」～曼寧《毫不留情的信任》

電話那頭的啜泣

「給我信仰的是父親，從小我就坐在台下聽他講道，接受他的真理教導；沒想到讓我跌倒，驚惶、懷疑所信的上帝的那個人竟然也是父親！」電話那頭傳來美惠（化名）的啜泣與嘆息聲，一個多鐘頭的談話已接近尾聲。

我並不認識美惠，她是我的讀者，打電話告訴我她的故事。美惠的母親過世已經二十多年，在她離開的前幾年，變得沉默、不快樂，美惠與家人都不知道母親到底怎麼了？在那個年代沒有「憂鬱症」這個名詞，直到擔任護士的姐姐從專業中學到憂鬱症的相關知識，推測母親應該是患了憂鬱症。

「父親很少與母親說話，但也看不出他們之間有什麼問題。父親對我們並不好，脾氣、講話的口氣與態度，都使我們望之生畏，隔閡日深。但他在會友眼中是個好牧者，關顧、疼愛、牧養他們。」美惠說。

「父親很多時間都關在自己書房，我不明白也不敢進他房間。但是母親都這樣告訴我：你們的爸爸在書房內專心為教會和會友禱告呢！」

「母親愈來愈無言，常常獨自沉思，或許太沉悶了，更多時間她總是彈鋼琴，彈詩歌。姐姐帶她去看醫生，但情況並沒有改善，我們仍然想不透媽媽到底怎麼了？只知道她沒有喜樂、落落寡歡；她喜歡編織東西，我們會幫她買毛線給她編織。某個星期六，母親要我幫她買線，為了讓她高興我買了一綑。隔天是星期日，她獨自留在家裡，因為她生病了，沒人會勉強她主日一定要到教會敬拜。」

「你們沒有住教會牧師館嗎？」我問她。

「沒有，我們住的房子離教會有一段距離。那天主日禮拜完，我走回家發現房門反鎖，叫門都沒有反應，我察覺不對勁，心急如焚地等姐姐回來拿鑰匙開門，一進房看到母親已經上吊身亡，而且用的就是昨天我買給她的那綑線…。」聽到此刻，我深深倒抽一口氣。

難堪的真相

「媽媽自殺身亡後，父親哀傷哭泣了一年，之後他再婚，但女方受不了，不到兩年就離開他。後來父親中風病倒了，我自己也有家庭需要照顧，只好把父親送到養老院。娘家都沒人住也一片凌亂，後來我們就想把房子重新打掃整理。就在我打開父親房間開始整理他的東西時，我看到了…啊！他的房內怎麼有不該看的東西！更不忍卒睹的是，父親竟然和教會的不同姊妹…。」

「妳的母親身亡後他還繼續再犯嗎？」我問她。

「是的！我猜他再婚的女子受不了，所以才會短短兩年就離開。」美惠答。

「為何他敢和教會姊妹…不去找外面的？」

「父親長得很體面，外表吸引人，能言善道，他喜歡被仰慕，被誇讚…。我終於知道媽媽為何抑鬱寡歡，為何沈默不語，為何上吊自殺！我終於得到積壓多年無解的答案。多年來我怨恨父親，活在痛恨的黑暗苦毒當中，傷害自己，也得了憂鬱症！幾度想自我了結，信仰也沒有了，因為從小給我信仰認識耶穌的是父親，但是令我跌倒不起，驚愕錯亂的也是父親！」

「父親還在嗎？」

「他在養老院十幾年了，現在都沒有意識，經過這些年信仰的交戰，重新回到神面前得到極大釋放與醫治，當我想告訴父親：上帝要我們彼此饒恕，我已不再恨他；可是父親沒有知覺，聽不到我要告訴他的話了，上帝真的好殘忍！永遠沒機會饒恕了！為什麼？」

「也許上帝覺得目前這個方法對妳是最好的，最沒有傷害的，神的意念永遠高過人的意念，祂的旨意最美善！」我以這樣的話鼓勵她，結束我們的分享，因為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更無言語可以回應她，安慰她那深刻創傷悔恨的複雜心靈。談話中她不時哽咽哭泣，我聽見她內心對耶穌嘶聲的吶喊──原本家人都以為母親選擇以自殺結束生命，只是單純的患了憂鬱症，生病了，卻沒想到背後有著父親的背叛；當母親要她幫忙買線時，她怎麼沒意識到危險性而變成了結束母親生命的幫兇！在整理父親房間時所看到的不堪真相使她錯愕怨恨，母親自殺的那一幕如刀劃過！──上帝啊！祢怎麼允許這樣的事發生？殘忍的還在後頭：那幾個姊妹都是父親牧養的羊群，每個主日安靜坐在台下，仰慕父親，聽他證道！

錯亂的思緒讓美惠陷在憂鬱黑暗的深淵，好長的年日都無法解脫，而我領悟到的真相是：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有多麼醜陋。

讓上帝看到真我

就如曼寧在《毫不留情的信任》書中所寫：「我們絕不會用那壓垮了自身的兇猛譴責，來論斷上帝其他的兒女。…自我憎恨的確變得比生命本身還要碩大，連人子耶穌也解決不了！…不堪的過往影像浮現腦際，我們在禱告時向上帝隱藏真我，這是可理解的行徑。…我們就是不相信祂能夠處理我們心思意念中所有的難題，…於是，我們心裡對耶穌有所保留，這正是我們最需要耶穌觸摸、醫治的地方。…聖靈會打開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看到真相，並穿透原有的錯亂，好叫我們能夠發現上帝正以慈愛的眼光凝視著我們。」在最後的那日，耶穌將要仔細檢查我們，祂不看我們所贏得的獎牌，也不看我們獲得的文憑，更不會看我們得到的勳章，而是看我們身上的傷痕！

「我要歌唱耶和華的慈愛，直到永遠。」（詩篇8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