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鄭清文
改寫:林婉玉
繪圖:陳貴芳
出版:星月書房
「忘卻吧!忘卻!容我忘卻那無從楔入的世界,縱然心急,但不待嚴冬過去,春即無以到來,毋須甚久,當人們依偎酣睡之際,也許大地已呈現一片花團錦簇的自由花朵。」─ 陳新吉,白色恐怖政治受難者這本〈鹿角神木〉繪本是改寫自鄭清文《燕心果》〈鹿角神木〉的童話繪本。我們要仔細閱讀,才能咀嚼出其中的味道,故事如此娓娓道來。
……「我媽媽呢?」小鹿急忙跑過去問。「恐怕是被獵人打死了,我們趕快逃吧。」大鹿們帶著孩子逃回深山了。「媽媽叫我在這邊等,她一定會回來的。」小鹿告自己。
從那天起,小鹿常常來到溪邊,望著對岸,那是母親消失的地方。「這裡有獵人,很危險的。你媽媽已經死了,不會回來了。」那些大鹿告訴牠。小鹿知道危險,但是無法忘記媽媽,牠獨自望著對岸,輕輕地叫著:「呣…」……山有輕輕地回聲,還有水流、鳥叫,風吹過樹林的聲音,每個聲音都像在回答牠,連星星也會對牠眨眼睛。一直都沒有回答牠的是媽媽。
時間也一天天過去…。小鹿也長得又高又大,還有一對漂亮的犄角。「等我長大了,就能渡過溪水,去看以前媽媽去的地方」牠心裡想著。
這一天,牠決定跟著其他大鹿,涉水過溪去冒險一下。牠也遇到獵人拿著棍子、石頭,及設下的陷阱。幸好牠跑得快,才躲過了捕殺。這次的經驗,讓牠感受到害怕,也相信媽媽是真的死了。
春夏秋冬,不停輪轉,小鹿也已經長得比當年的母親高大了。牠的一對犄角,又大、又
硬、又漂亮,更是跟其他公鹿打架的好武器。
有一天,牠發現自己長了鬍子,身上的毛也開始脫落,小鹿的歲數已經很大了。牠已經很老了,再也無法在溪邊跟山坡上奔跑,但心中還是很想念母親。以前想到媽媽時,也會流淚,如今老了,眼淚卻更多了。
這一天,颳著寒冷的風,山頂也開始下雪,小鹿又走到溪邊來,心裡很明白,自己無法渡過這個冬天了。對著母親消失的地方站著,一直流出的眼淚,在地上滴出了兩個洞。枯葉不斷的飄落、堆積,牠的腳漸漸陷進去,無法拔出來了。
很久以後,也不知道是過多少年。牠的一對犄角,還不停的生長,像兩棵大樹。
又過了很久很久,山老了,溪流變成大河,河對岸也出現房子跟農田,小鹿那一對犄角,仍不斷的長高長大,還是向著對岸的方向。小鹿的身體已經完全看不到,眼睛的地方,有兩股不斷湧出的泉水,緩緩流入河裡。
在草木長出嫩芽時,在滿天星星閃亮時,在湧泉流入河流時。有小小聲音:「呣—呣—呣…」鹿角長成的巨木,迎著風擺動,也輕輕的發出: 「呣—呣—呣…」那是對母親日夜的思念。
許多讀者讀到了孩子思念母親的深厚情感;也讀到了物種之間爭競喪失生命的殘酷,誠如一個孩子說道:「如果獵人不殺死小鹿的媽媽就好了」。然而,鄭清文不單單處理情感的濃厚,更深刻地運用了神話的概念,去處理生命的本質到底是甚麼、生命形體的轉換流動以及甚麼是超越的生命。
故事的主角小鹿不像其他的鹿,牠們對應獵人的方式是逃走,也勸小鹿放下對母親的思
念、重新開始。然而,小鹿卻一邊思念著母親,一邊經驗著自己生命的成長變換與萬物的柔情。牠思念母親時,水流、鳥叫、風兒與星星都回應著牠,儘管只有母親沒有回應。牠等候著長大,一探母親消失的真相。牠也沒有在親身與獵人面對面、與死亡恐懼擦身而過後,選擇埋怨憎恨獵人。牠的選擇是站在母親消失的地方,無法離開。
小鹿理解著生命的真實與殘酷並體驗自己長大的活力。犄角的變化,訴說著牠的蛻變,又
大、又硬、又漂亮,可以與公鹿打架,但不曾成為報仇的武器。當小鹿長出鬍鬚成為老鹿後,
牠在最後一個冬天,流出更多眼淚,一方面牠要離開世間,一方面要去見母親了,那淚水乘載著憂愁、傷感與喜悅。
小鹿的生命形式轉換著,儘管牠不再是鹿,肉身已逝,犄角卻成為巨大的樹木與活水泉。這種轉換表達出生命的超越,正如同蔡培火在〈十項管見〉所說,「永遠ê活命就m是án-ni,是無限量ê,是be用tit局限ti一個有限量ê形體。Be thang限定ê活命就是永遠ê活命;世間所有一切
有限量ê活命攏是tùi這個出。」在鹿角神木中,那個無限量的永遠活命,是用「對母親的思念」來表達,這個思念的本質是溫柔的愛,這個愛,引領著小鹿持續往生命的路走去,在失去母親的悲痛中,卻不被仇恨與死亡來束縛,反而可以繼續好好活著,儘管淡淡的憂傷貫串整個故事,讀著總是鼻酸。
鼻酸之中,卻能夠看見那巨大的犄角如同大樹,在風中訴說著對母親的思念,同時庇蔭著周遭的生靈。
思考提問:
1.讀完這個故事,你有甚麼樣的感受?讓你最印象深刻的是甚麼?
2.如果你是小鹿,你會對獵人抱持甚麼樣的態度或採取甚麼行動?
3.看到小鹿生命的轉化,你有甚麼樣的想法?而你我對基督的信仰是如何思索生命的轉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