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鎮子媒體上曾報導過一位現年七十三歲阿嬤出書的新聞,造成一股不小的討論風潮。小時候只讀過一年國語的她,靠著唸國中補校以及自己的努力出版了一本自傳,並且在居住的小山村裡造成轟動,人稱「阿坤嬸」的阿嬤目前是當地相當有名的「自傳阿嬤」。
阿嬤本名劉賢妹,民國二十一年出生於新竹,幼年受的是日本教育,直到小學六年級國民政府來台後才轉受國民教育,讀了一年的ㄅ、ㄆ、ㄇ、ㄈ,小學畢業後就為了幫忙家裡種田而未再升學。雖然識字不多,但阿嬤開始寫自己的故事時,憑藉著一股驚人的毅力,幾乎翻爛了一本字典,光初稿就謄寫了三遍,並學習使用電腦將自己繕寫的自傳一個字一個字的敲打出來。雖然自傳付梓的過程一波三折,但阿嬤不畏艱難,從繕寫、打字、和印刷店老闆談印書事宜,樣樣都自己來,不假他人之手,於是阿嬤自費出版的二十五本自傳《山居歲月》,一出爐馬上就被鄰人索取一空。由於反應非常熱烈 ,先後又加印了數次,直到聯經出版社聽聞了阿嬤的傳奇事蹟並幫忙印製出版,才成為我們今天看到的《內山阿嬤》一書。
困苦的幼年經歷
翻讀《內山阿嬤》是個相當有趣的閱讀經驗,由於阿嬤寫作多以自己熟悉的語彙書寫,於是書的內容充滿「台灣國語」式的口語情境,但也因為如此而更加貼近作者所欲表現當年的生活況味。比如在第一個篇章中,阿嬤寫到自己小時候的生活情景:
那時日據時代,生活很苦,孩子多………。
吃的、穿的樣樣都有問題,生活過得很慘,自己種稻米不能留起來吃。爸爸想辦法用大水缸把米放滿,埋在地下,上面用稻草舖下才看不出來。吃飯是,米一點,地瓜很多,好難吃。那時日本人很可惡、沒人性,都欺負台灣人,我們三兄妹讀書都要躲來躲去。也常會拉警報,聲音拉長的,就是飛機要來空襲,要我們躲起來;聲音短,就是解除了。
有一次,我們回到半路,警報聲響起來,大哥帶我們躲到大水溝裡面,後來看見遠遠有一個人頂著棉被過來,才知道是媽媽,真偉大。我們四個人頂著棉被回去,真的很可怕。後來學校都給日本兵住,我們讀書就在人家的廟寺等,東躲西藏,讀得好辛苦。
當時是二次世界大戰的末期,日本政府仍然統治台灣,我們由阿嬤的語句中讀出當時的貧困與戰爭期間讀書的辛苦,也得以解讀出阿嬤小時候家庭的經濟狀況與受教育的環境。儘管生活在如此困苦的環境中,但在阿嬤的陳述裡仍感受到那個年代台灣人樂天知命的特質。
媒妁之言的婚姻
阿嬤的婚姻是經媒妁之言談成的,在訂婚後的那半年裡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未來的先生,為此阿嬤也描述了自己對於這段婚姻的無奈。
有一天,又有人來做媒,就是現在的丈夫。作媒的是他姊夫,說他的舅子今年二十九歲,人很老實、很努力、很認真。他是滿叔的顧客。滿叔聽了很高興,就和阿嬤說,這個年輕人很好,很老實,又和阿嬤說有多好。阿嬤聽滿叔說好,也很高興。我心裡在想,他高興什麼勁,也沒問我的意思,他都不知道我的感受,像他自己要嫁女兒一樣,我好像一條魚要煎、要煮,隨在他們。
阿嬤把自己比喻為魚,描述自己對於媒妁婚配的身不由己,書中阿嬤也用「哪個少女不懷春?」來描述自己少女時期對於情感的期待和觀望,由此可知阿嬤對於自己無法自由做主的婚姻充滿了許多的無奈之情。
雖然即將要嫁給只見過一次面的先生,阿嬤因此而感到無奈,卻也忍耐著接受了命運的安排,她這樣描述著:
這是我的命,是天注定,不要抱怨。先生看起來實在太老實了,做新郎也沒穿西裝。他說以前生活很苦,讀到二年級就沒讀書,去幫人家放牛,所以不識字,性情很好,說話輕聲細語,疼我、愛我。我會慢慢的接受他的感情,做他的好妻子,這是我的命,又能如何。
山居歲月
阿嬤嫁到山上後就開始一連串的農忙生活,書中也描述了她在山上的農忙情景以及栽種農作物和採收的經歷,其中一段描寫了採收樹薯時的驚險過程。
有一次,我在山溝下砍樹薯枝,男人在高山上挖,突然,一個大石頭滾下來,他們一直叫我趕快走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