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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藝術 |
| 一首囝仔的詩——「咱當就近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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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玉玲
(現為東吳大學音樂研究所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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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第一本聖詩《聖詩歌》（Seng Si Koa）是甘為霖牧師（William Campbell），1841-1917﹚在主後1900年以羅馬拼音字編輯成的122首詩歌，而後在台南的教會界流傳了約八年之久，與當時在北部教會使用的《養心神詩》，一併成為二十世紀初台灣基督長老教會聖詩的主流。《聖詩歌》中，有九首「囝仔的詩」（第101-109首），其中的第101首「咱當就近主」流傳至今，就是現在長老教會《聖詩》（1964年版）的第411首「主耶穌從天降臨」。
一、歌詞
當年甘為霖牧師出版這首聖詩時，編入了五小節的歌詞（圖1）。這五小節的歌詞，在1926年版的《聖詩》中被改編成為四小節（圖2），此後就一直沿用至今。
（左：圖1，《聖詩歌》第101首）
（右：圖2，1926年版《聖詩》）
這首聖詩從1900年出版，到1926年的再版之後，至今一直「遺失」了第3小節。而他們的歌詞也有些許差異：
1900年《聖詩歌》：咱當就近主 1926年及其後的《聖詩》
1.主耶穌從天降臨，替人死贖咱罪人， 1.主耶穌從天降臨，顯明大仁愛之心，
愛小子慈悲極深，咱當就近主。 愛小子慈悲極深，咱當就近主。
2.救主顯明仁愛心，站世間彼時可憐， 2.站世間彼時可憐，愛小子來祝福他，
愛小子來祝福他，咱當就近主。 祂之愛痛講不盡，咱當就近主。
3.救主拯救大慈悲，顯明愛痛保護，
這大仁愛無能比，咱當就近主。
4.祂替咱小子受死，使咱安然享福氣， 3.祂替咱小子受死，使咱得著大福氣，
脫離罪惡心清潔，咱當就近主。 脫離罪惡心清潔，咱當就近主。
5.小子愛主纔合宜，歡喜順趁祂旨意， 4.囝仔愛祂纔合宜，且當順趁祂旨意，
祈禱感謝讚美祂，咱當就近主。 祈禱感謝讚美祂，咱當就近主。
這首聖詩的英文歌詞，源於一首《衛理公會主日學聖詩》（Methodist School Hymnal）裡的兒童詩歌「耶穌，當祂在天際」（Jesus，when He left the sky）。作詞者並不十分確定，早期經常以“Mrs. Mary Rumsey”（ 約逝於1848年）的名義出版。
二、曲調
這首詩歌在長老教會聖詩裡，早期並沒有附上歌譜，所以目前很難絕對的斷定它當年使用的曲調。1937年（「舊聖詩」第303首）以及1964年（第411首）的現版長老教會聖詩中，都以調名為「CAPETOWN」的旋律來吟唱。但是，根據二十世紀初的幾版《衛理公會聖詩》來看，它使用的曲調是一首名為「EPIRUS」及一首「HUMILTY」的旋律。
1.EPIRUS——這是1904年版《衛理公會聖詩》（Methodist Hymn-Book）第865首所使用的旋律，作曲家是詹姆士（Frederick James，1858-1922）。
2.HUMILTY——這是1910年左右的《衛理公會主日學聖詩》（Methodist School Hymnal）中所使用的曲調，作曲家不詳（HUMILTY的同名曲調很多，其他還有作曲家Goss、Mainzer、Tuckerman等人所作的旋律，也以HUMILTY為調名）。在譜例中，我們可以看到當年英文聖詩的原歌詞，在歌詞旁還附加了mp（中弱）、cr（漸強）、f（強）等強弱記號。
3.CAPETOWN——這是長老教會聖詩現在使用的旋律。它是源於德國的作曲家菲力茲（Friedrich Filitz，1804-1876）為一首由詩人羅森若特（Knorr von Rosenroth）的詩「永恆的晨曦」（Morgenglanz der Ewigkeit）所譜寫的曲子。這首歌被收錄在1847年由菲力茲出版的《四聲部教堂與家用聖詠曲集》﹙第139首﹚中。有意思的是，原曲調使用的韻律，並非現行的7 7 7 5，而是7 8 7 8 7 3。
菲力茲曾研讀哲學，1843到1848年間在柏林生活，後來前往慕尼黑研究音樂。他雖是基督徒，去慕尼黑後，對天主教音樂的興趣竟愈加濃厚，1853年甚至出版了一本名為《關於古老天主教音樂的一些興趣》的書。
1854年，菲力茲的這首歌由英國人莫利斯（Peter Maurice，1803-1878）改編成韻律7 7 7 5的旋律，收錄在莫利斯的《聖詠和聲》（Choral Harmony）中，配上歌詞「慈愛全能的主」（Lord of mercy and of might）出版。
1861年，著名聖詩《古今聖樂》（Hymns ancient and modern）第一版在倫敦出版，其中的第137首收錄了這個曲調，當時配的是另一首歌詞「三位一體」（Three in one）。以下是1875年版《古今聖樂》再版的原譜，現在長老教會的版本所使用的和聲跟它相似：
三、結論
從以上有關這首囝仔歌的歌詞、曲調源流看來，每一首聖詩背後的歷史淵源並不單純。很多聖詩的詞曲，往往被各時代、甚至各國的詞曲家們交互調配使用，形成一個複雜的「關係鍊」，並非每首聖詩的詩詞跟曲調都是為彼此「量身訂做」的。
長老教會聖詩中使用的曲調「CAPETOWN」，雖然是源於菲力茲的作品，卻是經過莫利斯大幅修改的「改編曲」，並非原作。在聖詩裡的註記上，應該清楚的註明「菲力茲 原作／莫利斯 改編」，較為妥當。至於作詞者，可以暫時註記為「英文原作：推測為Mary Rumsey，-1848（？）」。寫明「英文原作」是因為台語的翻譯者不詳，可以確信的是Rumsey女士應該不諳台語（甘為霖只是《聖詩歌》的出版者，無法肯定每一首都是他翻譯的）。
此外，長老教會聖詩的流傳，從廈門的《養心神詩》，經過甘為霖的《聖詩歌》，到後來的各版《聖詩》，其間經歷了許多變遷，或許是因為篇幅的緣故或其他因素，將原來的歌詞加以增刪改寫，以至於現在使用的聖詩，已經不是原來的風貌了。經過刪改的歌詞，已然與英文原詞相距甚遠，像第一小節的第二句，英文原詩：And for sinners came to die——在甘為霖的版本中譯為「替人死贖咱罪人」，而1926年版的聖詩把這句話刪掉，將第二小節的第一句「救主顯明仁愛心」改成「顯明大仁愛之心」往前挪動，沿用至今。
甘為霖當時出版《聖詩歌》時，標榜的是以「台南腔」發音。如果把甘為霖1900年的《聖詩歌》跟現在1964年版的《聖詩》相對照，可以發現很多半世紀來台語發音的差異，很有意思！顯然，這又是另一個有趣的話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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