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回應自然界的反撲
從2019年底以來,蔓延全世界的2019冠狀病毒(COVID-19,武漢肺炎),已造成世界性的大災難,其影響無論是政治、經濟、社會無不受到嚴重衝擊。會造成此病毒的大流行,終究其原因當然與人類有關,而從生態的角度來看,就誠如世界知名英國靈長類動物學家珍古德(Jane Goodall)所說的,此病毒大流行是人類漠視大自然和不尊重動物所造成。也就是說,病毒的大流行與生態遭到破壞有著密切關係。從武漢肺炎到現今的生態系統的逐漸瓦解,對人類而言,特別是對基督教而言,我們還有資格稱自己為管家嗎?回顧現今人類對環境的濫用不僅更廣,規模也更大,我們對自然界殘害與日俱增。不容否認的是,人類仍持守著以人為中心、征服自然、成長導向、以及強調不斷消費的模式。然而這模式只有幫助少數富有的人類社會階級獲得需求滿足,但本質上卻是具有破壞性和不公義的。現代人幾乎忘了大自然所能夠提供的一切還是有其限制,雖然自然本身具有自淨能力,卻無法容忍人類無限制地使用。特別是近半世紀以來,人類的活動就破壞了全球生物圈的基本功能,所以現今科學上和社會多少都會意識到一項真正危機,也就是地球維生能力在不久的將來有殘廢之虞。其實面對這種不尊重自然界的舉動所造成的影響,自然界也已經展開反撲,暖化以及武漢肺炎的產生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除非我們能夠改變自己,並與大自然和平共處,否則人類一定會嚐到這個危機所帶來的後果。如此,基督教信仰對於現今的環境問題,究竟應該如何回應呢?我們要建立什麼的管家倫理呢?
新管家思想
傳統上,教會雖然提供了社會服務並強調社會公義,但對於關懷整體生態環境的健全與否仍存在一段距離。基本上,基督徒也和所有現代人一樣,將自然界當成不過只是人類表演的一個舞台,人類可以按照自己的需求而任意塑造的一個物體而已。即使基督教的「地球及其『資源』的管家」倫理,也通常會對於人類以外的自然界採取某種型式的實用主義,也就是自然界只是人類所使用的工具而己。而結合生態公義和社會公義的基督教倫理,還未能成為教會界所關心的主流,教會裏仍然充斥著個人
救恩思想模式而忽略地球生命共同體,甚至對於現今破壞性科技不聞不問。不但如此,教會則愈來愈習慣於現今市場經濟的運作,如此加深對自然界的傷害。不可否認的是,西方基督教裏所含的一些錯誤特質,結合了現代文化之後,不僅看輕自然界,不談環境責任,甚至將聖經中所強調的社會公義兼顧生態完整性的教訓置之不理。面對現今的生態破壞所造成的各種災難,現在應將注意力放在整體受造界本身,而不只是人類社會生存時對於自然界的依賴而已。也就是說,我們迫切需要一種將整個受造界包含在救贖之中的神學,而不是只有基督教傳統中「神—人之學」(the-anthropology)那種以人類中心主義的思想。〔註1〕也就是說,只有「我與您」(I and
Thou)的關係。基督教特別是新教傳統注重個人靈魂得救,頂多只是提及改變社會與個人邁向上帝國公義之路而已。要知道,沒有任何一種人類中心主義的觀點提倡包含所有物種和生態系統於基督教所記載上主應許的拯救裏面。如此傳統的基督教管家倫理是有問題的。近年來,有鑑於傳統管家倫理之思想的不足,開始提倡自然也有其內在價值或固有價值(inherent value or intrinsic value)。〔註2〕然而,自然的內在價值的意義為何?難道人類對自然就不能談及實用主義或工具性使用嗎?也就是說,我們急需建立一種新管家思想。
新管家倫理
基於上述的了解,從受造界完整性重新來確認自然界的角色是相當重要的。自然界的價值不僅超越經濟的層面,而且也超越只是將其當做一般資源來利用的角度。就以野生動物及荒野地所具有的價值而言,是非經濟性但卻是十分重要的。我們應重新從傳統新教的自然觀特別是管家倫理開始論述,重新探討人類、自然、和上主之間的關係。面對現今的生態危機,傳統新教所注重的「神—人之學」已無法面臨現代的生態危機了,因為其只是以人為中心的觀點來面對自然界,免不了會使我們誤解與具有上主的形像的人類的意義,而誤用管家思想,否認自然界也有其固有價值或內在價值,而無所顧忌的幾近破壞性的利用。從創造的角度來看,以人類中心思想的看法,只是將上主所創為「好的」的看法,看成只有對被造的人類而己,這與經文原意有所差距。所以應確認其他受造物可以獨立於人類之外而擁有內在價值,也就是它不應該只有被當成手段看待。內在價值必須是被發掘的,而發掘的本身也是一種醫治。缺少生態方面的委身,就沒有所謂的如社會等公義可言。我們應承續改教精神,建立新的典範,也就是積極去建立上主、人類、和自然界之合宜關係,以尋求受造界的完整性。這個完整性告訴我們,我們不能與構成我們周遭的其他生物之間劃出一條明顯的界線。這就是學者H. Paul Santmire所說的「我與伊」(I-Ens)的關係。「我與伊」的關係是代表不同生命社群中兩種生命間的聯繫。「我」是在「伊」的面前,默想著其他受造物的在上主面前的完整性,它們是上主所造的,擁有自己的價值。〔註3〕創造之所以美好,是因為在它裏面有價值存在;也就是它本身便是美好,而且上主也看它為好,這就是一種新管家倫理。然而在此新倫理之下,我們也不能將自然界的內在價值無限上綱,我們不能否認我們人類對於自然界的關係是密切的,但卻不是對等的。包含人類在內的所有物體,既是自身的目的(含內在價值),也是其他物體的目的(含工具價值)。也就是我們人類對於自然界無法逃脫實用主義的利用,我們必須依賴自然界所提供的一切而生活。
與其他生命共享地球
我們必須重新學習如何尊重所有受造物之完整性,在此尊重的前題下,以尋求受造界的永續性來作整全的思考,而不是以人類中心的角度思考,也就是我們必須建立一種觀念可以表達出「我與您」、「我與伊」這二方面的關係,以反映出上主對世界的愛。如此顯示出上主的作為,進入與上主相交之中。當我們確認天賦關係和內在價值後,我們要知道經濟計畫必須包含尊重人類是一社群性和自然生命之一,所有其他的萬物,對它們自己及它們的生態系而言,擁有自己的完整性及價值。所以,人類必須學習如何去與其他的生命共享地球,不僅是為其他萬物,也是為我們自己的緣故。
〔註〕
1.對新教特別是加爾文而言,自然界在某方面只是上主的舞台而已。參谷寒松、廖湧祥,《基督信仰中的生態神學》(台北:光啟,1994),203-4。
2.Taylor雖將內在價值分為inherent value與intrinsic value,然而筆者在此所強調的乃是內在價值「是萬物有其本身與生俱來的利益。」也就是,生命體對其本身而言就具有價值,而無視別人如何使用。見Paul W. Taylor, Respect for Nature:A The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 (Princeton,NJ: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86),75。
3.H.Paul Santmire,(醫治新教的思想:超越人類管理大地的神學),《生態公義》,Dieter T.Hessel 主編台灣生態神學中心文字組譯(台北:台灣地球日,1996),1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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