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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品 > 女宣雜誌 > 第470期 教會平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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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輯
肢體交通/ 善沒有行動就是死的
協助街友擁有工作技能,改變處境、開始新人生
關鍵字:
◎ 作者 /林立青 (社長/友洗社創、台北市攸惜關懷協會)
  我在疫情後,成立了一家社會企業,帶著弱勢街友、更生人及非行少年去工作,主要業務是用高壓清洗機清洗戶外大型公共空間,以及在死亡現場進行特殊清潔。

  這企業在本質上是一家清潔公司,我當時的想法很直接:在疫情後有很多弱勢失業,如果可以藉由社會企業的專業和訓練讓他們有工作技能,那麼就能夠改變處境,開始新的人生。

  我的計畫是從萬華區的公共地景,和弱勢有關的聚集地開始,我們洗了紀州庵文學森林、剝皮寮歷史街區、西門紅樓及艋舺教會,慢慢的找出願意工作,且有意願的弱勢夥伴,然後帶著他們學習機械操作,設備組裝和管線佈設,用高壓清洗來回饋社區,也能夠透過洗刷公共場域來洗刷街友的污名化。這種設計出來的工作能讓弱勢回饋社區,並且得到正向回饋,學校及當地信仰中心的感謝對這些街友來說極為重要。

  我們在兩年內清洗了約60所的校園,能夠有效的讓學校得到乾淨的運動和通學空間,同時製造穩定的就業機會,這些跟著洗學校的弱勢夥伴,也因此開始租屋、還債、存錢以及面對過去的官司和解,回到醫院服用慢性藥物,追蹤健檢;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上去,這樣的工作和職場對社會都是好事。

  我們這個組織中,最珍貴且最難找到的,是有能力帶領弱勢前往工作,並且能夠平平安安地把人帶回來的領班。有這種能力的人多半可以自己把生活過得很好,而要在工作現場照顧弱勢者的處境更是難上加難,和多數人想的不一樣;沒有工作能力的人在現場都只是拖累,不只沒有產出,更要花上一個熟手去帶領、陪他練習,這種成本極高,幾乎不可能在競爭激烈的民間企業中出現,畢竟汽油要錢,高壓清洗設備的維護也非常昂貴。

  解決這樣問題的關鍵點,在於專業工具材料設備供應商的支持,我們的工作服、工具設備幾乎都是廠商為了弱勢街友訂製,投資的設備工具極其昂貴,我用實體的行動曝光說動廠商,這些專業工具設備不只能減低訓練成本,名牌的工具設備也能讓弱勢得到自信和尊嚴。

  但在這個過程裡面,幾乎沒辦法幫助到弱勢女性,她們在街上多半隱藏起來,在現實中,則是更容易自我設限,和弱勢男性有很大的不同,她們觀望的時間更久,對於不熟悉的環境更遲疑。

  我們的各種方式在女性上幾乎無用,很難找到對於機械設備和工具有興趣的女性,本來願意搭車跨縣市前去工作,體力又跟得上的弱勢女性就不多,街友女性更少,她們深怕離開原本習慣的場域後行李和自己的物品會被當作垃圾丟棄,也怕離開原本棲身的公園角落,回來後什麼都沒有了。

  這自然也會錯過更多機會,多半時候遇到的男性可以用錢來激勵,只要能領現金且真的領到過,就會積極地前來掌握;但女性相反,她們無法用金錢激勵,甚至很多時候不敢在身上放太多錢。

  男性的問題是過度莽撞,自告奮勇地說自己什麼都會,但弱勢的女性則是完全相反,很多時候會躲起來,就算是手把手帶了幾次,總還是會害怕,會自我限縮起來。

  這讓我們這群助人工作者很挫折,尤其是幾個主要帶隊的成員都是男生。我們的經驗裡面,女性在貧困的環境下,很容易遇到自信心的打擊,一部分來自於台灣傳統社會重男輕女的貶抑,家庭本身對女孩的輕視,另一部分原因則是他們的伴侶、男友或丈夫,也都很難提供安全穩定的環境。街頭流浪的女性不只身體長期缺乏營養,精神疾患的比例也極高,女性長時間在缺乏安全感的環境生活,精神和身體壓力都很大,有些人會選擇能夠提供棲身庇護或食物飲料的男性作為依靠,但這些男性也面臨生存問題,多半收入不穩,情緒也不穩定,這樣狀況下雙方的情感常常用惡性的方式交流,例如互相責罵或是互相嘲笑,這些女性或者因為各種精神情緒不安自我限縮,這些都限制了她們,在實務上,女性更需要在安全的環境才能夠有穩定的工作表現。

  而街友服務最特殊的一環,在於社福團體與弱勢的互相觀察期很長。和其他弱勢不一樣,不管男性女性,總都要接觸一段時間後才有可能開始良性互動,這包括詢問,試著工作並且嘗試彼此互動:我的經驗中,男性通常要領到三、四次薪資,維持一周確定收入提升以後,才會開始互相扯皮聊天,討論規劃未來;女性的安全感建立時間更久,多半時候要一個月以上,她們也只願意跟少數的女性社工談論,這也讓我們在為她們找工作機會時,要花上更長更久的時間。

  我最後都只能提供據點和辦公室的清洗雨衣抹布,刷洗廁所等拖地掃地的工作來讓弱勢女性增加收入,這種社福團體內的工作包容性大,可以說是在組織下培訓,和民間的職位在專業度、壓力和工作要求都有一定落差,長時間在組織庇護下工作,反而會永遠無法接軌民間職場。這種庇護型的清潔工作最大問題是職缺極少,也很難有進步空間,收入低且停滯,只適合短期內自立作為穩定。目前在我們這裡負責清潔工作的,年齡已來到66歲,也曾經用過年紀最長74歲的阿嬤,她們在這裡與其說是工作,不如說是來這裡尋找三溫飲水機、領用據點內的食物衣物等物資,在冷暖氣機的保護之下維持身體皮膚健康,以及重建人際互動關係。

  我的能力至今無法改變弱勢女性的處境,只能設計出清潔職缺和盡量讓友善據點提供物資,讓弱勢女性有地方可以去,能讓他們領取民眾的善心物資而已。

  這是我至今無力改變,僅能勉力維持的庇護職位和據點。
同作者相關文章:
肢體交通/ 善沒有行動就是死的 (第 470 期)

原文來自 http://women.pct.org.tw/magazine.aspx女宣雜誌 第 470 期 教會平權嗎!? (11-18頁)
女宣雜誌 Lusoan Magazine  470期  2024年  3月 教會平權嗎!? 470
本期主題:教會平權嗎!?
發行日期:202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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