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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品 > 新使者雜誌 > 第87期 原鄉的呼喚──台灣原住民的教會與社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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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浪和「山地人」真的不一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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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伊雅斯‧蜀萊萊
(台灣神學院道學碩士班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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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主一:「社工小姐,為什麼我申請成為低收入戶的審查資格沒有通過!」社工:「妳說妳連吃飯的錢都快沒有了,可是為什麼我每次到妳家作訪談時,妳卻可以準備汽水、水果和飯菜,並且還一直叫我吃,由此可以知道妳一定還有其他的收入,是我們公部門沒有查到的,否則以妳申報的收入怎麼可能準備得這麼豐富?」
案主二:「社工先生,我太太已經作了氣切,人都住進呼吸氣治療病房了,為什麼我始終達不到申請成為低收入戶的審核標準呢?再這樣下去,我這個行動不便的,和那個沒有知覺、每個月又要花上萬元醫療費用的太太,要去哪裡呢?」社工:「對不起!經過調查,我發現你名下有大筆的不動產,所以沒有辦法通過,只能以中低收入戶的資格勉強過關。」
少數民族變成了弱勢族群 以中央原住民族主管機關報請行政院核定之民族,目前台灣的原住民計有四十五萬人左右。很多人以為原住民只居住在台灣的東部或是中央山脈的山區,卻很少人知道台灣從南到北的都會——高雄九千三百六十五人、台南一千四百○六人、台中五千○六十三人、桃園三萬八千一百九十五人、台北市一萬一千一百十二人、基隆七千四百六十一人、台北縣三萬五千八百九十四人(行政院原民會2004年12月的都會區原住民人口統計資料),有近四分之一的原住民朋友離開原鄉部落,居住在都會。這些是有設籍在都會的,但有更多的原住民朋友因著生活觀念及文化因素,雖在都會區生活、工作、讀書……戶藉卻仍留在原鄉,因此,湧入都會和「白浪」(註)生活在一起的原住民朋友,是比統計數字多很多的。
既然有這麼多的原住民朋友抽離原來的生活型態,遊走在都市的鋼筋叢林間,試想,他們當中有多少人的生活跟得上都會的要求及價值觀?從過去到現在,我們原住民一直是都會區中一個「富與貧」的極大對比,因為平地的生活體系及結構告訴我們,我們的文化、教育、信仰價值觀等各方面都是貧瘠的,需要重新學習,才能跟得上平地人的都會區生活。
就以上的例子,如果站在社工的角度來看,似乎有那麼一點的道理,可是當我們再深入探討時,你就會看見一些令人難過的事。案主一之所以提供那麼豐富的飲食給前來關心她的社會局人員,那是因為在原住民的文化裡,為了表達對協助者誠摯的感激,通常原住民朋友們會毫不吝嗇的將她認為最好的東西分享出來。
案主二是因為他繼承了一山又一山的山地保留地,而這些保留地他根本就不能動,因為政府的法令限制了原住民對土地的利用。九二一大地震後,他的保留地更因為接近震央,有些地區已經跨了一半,他和妻子才會離開部落,來到都市討生活。這些年來,只要有機會,他就會主動地問人要不要他的保留地,他可以不收取任何分文的送給對方,但當聽到要繳大筆的贈予稅時,沒有一個人願意承受。因此,對他這個又瘸又無子嗣、正邁入老年的山地人而言,這些土地成了他生活中的重擔。
由於文化上的差異,平地人往往用「不一樣」的本位主義看待,而這個常與「弱勢」、「邊緣人」連結在一起的原住民族,很多類似爭取生存、基本尊嚴和權利的事就每天不斷的上演著;少數民族的原住民也變成了「弱勢族群」。
強大文化之下的少數民族 在都會區生活久了,原住民朋友一個共同的感受是,如果你不懂得運用個人資源或網際網路,那你一定得不到政府(尤其是原民會)的福利,因為當你知道有這項福利、要詢問和申請時,對方一定告訴你:「對不起!名額已滿,要不就是時效已過。」或許這次錯過,你還可以等待下次,但往往好景不常,就算你在期限內打電話去,對方一定又會用各種理由來拒絕你。記得有一次,我們從教會幹事那兒得知了一則關於原住民社福的消息,就是有關租屋補助的福利,因此我們就特別主動上網去查詢申請的日期,以及所需的條件和該準備的資料,好把這個訊息告訴教會一直在關懷的一個布農族弟兄家。很奇怪的是,經過我們的提醒及注意,他們把該檢附的資料送到區公所後,但自此音訊全無;待我們協助他們去電洽詢時,對方竟也回以超過申請時間。當他那兩個女兒準備讀幼稚園時,我們不灰心,再次告之台北市市立幼稚園對原住民有保障名額,可是因著前次挫敗的經驗,他不再有申請的意願。如今他們搬離台北市,往租屋、讀書更便宜的三重去了。
這位弟兄雖在申請過程受阻,但畢竟還是有機會申請,因為教會所提供的資訊讓他們可以掌握,可是還有更多的原住民朋友,每天忙著工作,哪會去注意這樣的訊息,甚至在申請的過程,有些人被有色的眼光及官方專門用語「虐待」。既然公部門社福單位服務的對象大都是社會資源掌握較弱、態度上較被動及害羞的族群,為何還以自己掌握社會資源的高姿態來對待,特別是那些提供原住民服務的社福單位,不只用自我本位主義來看待原住民,更將造成原住民弱勢的結果推給了所有的原住民。
例如:從小我們被教育和大自然互動、取用生活所需時,要心存敬畏及謙卑,因為老人家說:「你只能拿你需要的東西。像獵山豬時,你不能獵取最強的那頭,因為他們要留著繁衍後代。抓魚時,你不可以捕正在產卵的或幼小的,必須要留住牠們,因為這些要留給後代的子孫繼續享有。山上的樹木不可以隨便砍伐,因為這些是祖靈的樂園;你只能撿拾地上掉落的,因為這是大自然給你的。」基於祖先留傳的生活法則,我們保住了台灣美麗的山林,讓後代子孫及他人可以繼續享受及欣賞,但這樣的智慧卻在二十一世紀的今天,帶給原住民子孫莫大的矛盾,並且也因著與白浪的互動,更多原住民朋友背負了「愚笨」、「懶惰」的字眼,因為「今日所需」的價值觀跟不上時代,我們要為「明日所需」去努力求取。
天國子民的待遇 這幾年來,因著神學教育課程的要求,我有機會到平地不同類型的教會實習。原本期待能夠將學校所學的神學知識透過實踐神學的訓練,以行動來廣傳上帝國的福音,但是在實習的過程裡,原住民學生因著語音的限制,無法在平地教會得到充份的講道操練;而為了讓自己不在畢業後沒有講道的經驗,只好像「留學生」一樣,努力學習「平地話」。不過,這樣的學習對原住民學生來說,似乎並不公平,因為在這塊美麗的島嶼上,我們都被教育使用同一種語言(華語),照理說應該不會有溝通上的問題。況且原住民學生畢業返回部落後,所要使用的仍然是自己的母語,因此我們根本沒有學平地話的需求,但是我們卻被教會要求要會講「台語」,否則可能就找不到實習的教會。
也許有人會問,為何不回到自己族別的教會實習?對大多數原住民部落的教會而言,傳道人的謝禮要達到政府所訂國人最低薪資都有困難了,何況還要提供助學金給前來的神學生?況且每間神學院都離原住民部落非常遙遠。對一個被呼召要當傳道人而進入神學院就讀的原住民青年而言,如果要到平地的神學院就讀,在學期間就會像是出了「國」,必須不斷的語言進修。並且還要選修「台語」來加強自己能夠在平地教會實習。但是,平地的老師進入原住民的部落學校教書,卻沒有被我們要求會講排灣語、阿美語、泰雅語……。
祝福從互為幫助者開始 在此,筆者之所以提出少數民族的角色問題,主要反映出當人被侷限在屬於某一個族群時,會很習慣採用本位主義的態度去面對其他的族群。但這樣的態度會造成彼此的撕裂及傷害,不只在生活領域中沒有交集,在信仰的群體裡,我們更看不見上帝創造人的美意。今天我們因著過去的污名傷害,加深彼此之間的刻板印象,以至於我們習慣性的劃地自限,把自已的視野、學習機會給喪失了,甚至是只看自己為上帝所愛的受造物,其存在於自己周圍的都如次等受造者一般。
在原住民傳統的文化觀念裡,對於部落與部落所劃定的界限(獵場),族群間一定遵循著規矩,相互尊重,不會輕易破壞,因為從與大自然的互動中,原住民知道除了自己所屬的族群外,另有其他的族群存在。原住民也知道,天下萬物來自一位造物主的創造,因此,尊重受造物即是對創造主的敬畏。這樣的概念讓原住民各族都有所謂的收獲感恩祭(又稱為豐年節),各族每年大都以小米收成後展開為期數日或數週的儀式,來感謝天神賞賜我們平安、財富與農作物的豐收。
期待「原住民族基本法」為族群帶來平等的關係 主上帝說:「人單獨生活不好,我要為他造一個合適的伴侶來幫助他。」(創世記2:18)今日的台灣教會裡,平地及原住民教會應互為幫助者,不過原住民教會通常都被迫以金錢、教育模式等資源分享,成為受助者,而長期的從屬關係,使原住民也認同自己為「求助者」。
上帝創造族群的目的不是誰為誰的從屬關係,沒有一個民族要成為「求助者」,因為我們有自己的文化、教育、信仰觀等自治的能力,我們是需要在一個平等、互為幫助者的角色下進行對話:聽我們的聲音,看見我們的存在。2005年1月21日,立法院院會三讀通過「原住民族基本法」,此法共計三十五條,目的為保障原住民族基本權利,促進原住民族生存發展,建立共存共榮之族群關係。這個基本法的制定期待讓同為上帝兒女的我們,如何成為彼此的幫助者,並且思考如何跳出「協助者與受助者」的框框對話模式。
我們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文化,就好像男女一樣,有著不同的特質,但是我們卻都被同一個上帝所創造,也都被賦予同樣的使命去實行上帝的旨意。任務沒有性別之分,當我們願意在基督裡成為彼此的幫助者,我們就會是上帝祝福他人的管道,見證上帝奇妙的恩典。期望在耶穌裡,因著聖靈的交通及感動,我們不再是「白浪和『山地人』真的不一樣」。
註:「白浪」是台灣原住民對平地所有族群同胞的共同稱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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