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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版品 > 新使者雜誌 > 第69期 敬拜讚美衝擊的再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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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仰．生活 |
| 白花之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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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芽檬．巴掃
(南投瑞岩教會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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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的氣息，正悄悄地籠罩在部落的每個角落，教會周圍的聖誕紅和楓葉，每年也應這節慶相互地競艷，只是，最不可思議的是，那顆年老腐枯的櫻花樹，此時也綻放潔淨高雅的白花。原本不屬於這季節開花的白櫻樹怎麼開了呢？而且是在枯木上開花？
小時，門前有顆白櫻樹，大都是在春天的三、四月花開得最炫耀。那時，常將花朵串成花冠、花環或項鍊，送給最親愛的人。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看到白櫻花，心頭就會浮現出我的「Yaki」（泰雅語：女性長輩）——奶奶的身影和一頭長長的白髮。記憶裡Yaki非常高大，想和她說悄悄話，往往得提起後腳跟。幫她梳頭髮、挑頭蝨，或用母語來數她的白髮時，我也要拿張板凳來站，才能夠摸到她的頭。在幾個孫女當中，她最喜歡讓我幫她梳頭，說我的手輕輕柔柔的，不會弄痛她。我喜歡Yaki，希望她快樂。每次的梳頭中，我特別喜歡她用洗米水沖洗過的髮香，那特殊的味道令我著迷，使我懷念。
Yaki未信主前，是部落族人最靈驗且最有權威的巫師，凡族人間的疑難雜症，如各種疾病、遺失物品，或走失的寵物，都請求她來占卜，她也大都能卦出族人的需要，化解他們的疾病和困難。她卜卦的酬勞大部分是食物，如大米、小米、地瓜、豆類、山產、溪魚或家禽，更特別的是用麻繩編織成的布，叫「Pala」，或是一塊田地。Yaki在族人間的地位崇高，能贏得族人的信任和尊敬。不只是她是巫師，而是她出身貴族，是帖比侖社的公主，嫁給馬斯特邦社的頭目。泰雅族人生活大都是以農牧為生，族人間沒有貧富的差距，社會組織強盛，都聽頭目來發令。Yaki生過十二個兒女，有的小時就夭折了。另外，還收養了兩個孤兒。頭目家庭加上巫師的收入，使他們的日子過得很豐富。
之後，因著家人相繼死亡，他們開始過得非常辛苦。Yaki也變得很少說話，從不說自己是貴族，只說我們是被人詛咒的家庭。我長大後，有些族人會戲稱我是公主，欺負我，也令我很生氣。後來我有機會在部落當志工，做好每樣份內的服務工作，但很多人只覺理所當然，因為他們認為我是泰雅族頭目家庭的女兒。
1947年起開始有人到部落傳福音，族人都害怕接近他們，以為他們是傳另一種更厲害的法術，不讓他們進到部落裡。之後，頭目看到他們睡在豬窩、羊寮裡，於心不忍，就把他們接至家裡來住。頭目一家慢慢的接受了福音，在1955年受洗決志信主。Yaki領洗悔改後，就戒除了所有的舊習，如吸煙草、釀酒和她賴以維生的巫師工具。她將咒語化為祈禱，隨時隨地禱告，專心仰賴上主。記得有一天，她又叫我幫她梳頭，並對我說出了被詛咒的痛苦和無奈。
部落的人非常排斥異族，Yaki的婆婆早逝，先生的後母是外地嫁過來的，竟被族人誣賴是「Mhuni」——行邪術的人。族人不容許行邪術的人，因此即使後母在部落居住多年，又生下四個小孩，族人還是想盡辦法要除滅他們，只是礙於頭目的保護而無法得逞。少數的族人，在她的公公過世後，趁頭目出遠門時，用計把她的後母、四個小孩及一位為保護後母不願離去的女兒，一家六口，鎖在屋子裡，用火把將他們活活的燒死。從火場不斷傳出淒厲的哀號和詛咒聲，後母譴責那些同父異母的子女們沒有善盡照顧和保護他們的責任，讓族人任意殺無辜人的血，而這罪將歸在頭目家庭的身上。
聽完Yaki講的故事，我無法理解和相信，只當是族人間的迷信。但是aki深深的活在她後母的詛咒中，看著家庭、丈夫和兒女的悲劇不斷的重演。
我小學四年級的時候，Yaki過世了，而那時正是白櫻花盛開的節期。
Yaki沒有生病，人家說她是年老自然過世的。在她臨終前，請傳道人和信徒特別為她的靈魂安抵天家、不在天路迷失而禱告。她也祝福唯一活著的兒子，因他被詛咒後，得羊癲瘋，經常發作而活著生不如死。Yaki說：「我死後會讓咒語解除、病魔消失。」後來叔叔多年纏身的疾病真的不藥而癒。死亡，人人會害怕，但Yaki的死卻是一種祝福和盼望，因她帶來的平安勝過了死亡和恐懼。族人說：「因為她是基督徒，相信的是真神，那編織生命的上帝使她享受永遠的安息，不再勞苦。」隨著歲月的流逝，我也被人叫Yaki。門前及部落附近的白櫻樹卻不見了。白色櫻花離部落越來越遠了，只見他們開在最深、最高的山上。我，對白櫻花依舊心動，但是無法再見到那頭長長的白髮，可以讓我重溫舊夢。當時，我無法體會Yaki和族人間的愛恨情仇，因為這些殺害她親人、讓她落入百般詛咒、苦楚的人，也是她每日要見面，又和她血脈相連的族人呀！
從921大地震發生後，我在社區和教會的事工上，繼續努力著。儲蓄互助社在社區，是希望族人的生活品質提升，藉著教育可以幫助族人節約、量入為出，進而改善社區的經濟和環境，讓兒女可以受更好的教育。瑞岩教會在921中全倒，目前在重建中。教會是族人精神和靈魂所在，長久以來教會在社區扮演了極重要的角色。在教會裡，有人教導認識真理，明白真道，為社區培育人才，薪傳母語、民謠及各種傳統的技藝。教會是部落的活動中心，如開會、研習、育樂、婚喪喜慶，教會都開放給社區使用。除了傳道人微薄的收入外，幹部都是義工。我願公義發聲，如同白櫻花一樣，在枯木上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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