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若讀丁窈窕 (Tēng Iáu-thiáu) ê故事,就目箍紅。佇這个言論會當自由發表,甚至有人感覺過頭ê時陣,丁窈窕 (1927-1956),佇白色恐怖ê時代,伊因為互人講佮共產黨有關係,時稱「台灣青年民主協進會吳麗水等案」, hông 銃殺,彼時,伊才 29 歲爾爾。
(若讀丁窈窕的故事,眼眶就紅。在這個言論可以自由發表,甚至有人感覺過頭的時候,丁窈窕 (1927-1956),在白色恐怖的時代,她因為被人說與共產黨有關連,以當時稱「台灣青年民主協進會吳麗水等案」,被槍殺,那時,她才 29 歲而已。)
這本畫冊,用台羅 lām寫ê文字表達,親像散文ê詩仝款,有媠閣精確ê台語氣口。伊是對第三人ê角度來回憶丁窈窕,這ê人就是提伊頭毛ê政治受難者郭振純先生。郭振純有機會佇監中提丁窈窕ê頭毛,後來佇郭振純欲離開台灣去瓜地馬拉進前,共頭毛埋佇這馬台南女中運動埕ê一欉金龜樹下跤,因為,伊會記得丁窈窕講過,高女ê時期是伊人生中上歡喜ê時,故事按呢。
(這本繪本,是用台羅混合寫的文字表達,就像散文的詩一樣,有美而精準的台語口氣。作者以第三人稱的角度來回憶丁窈窕,這個人就是保留她頭髮的政治受難者郭振純先生。郭振純有機會在監獄中拿到丁窈窕的頭髮,後來郭振純要離開台灣去瓜地馬拉之前,將頭髮埋在現今台南女中操場的一棵金龜樹下,因為,他仍記得丁窈窕曾說過,讀女中的時期是她人生中最快樂的時,故事大略如此。)
佇戰亂中 ê 青春夢 (戰亂中的青春夢)
佇高女是伊上歡喜ê時,因為世界真簡單,幸福 mā真簡單,彼時伊青春當美麗。彼个時嘛是1941年,日本統治台灣ê時。彼个時,查某囡仔讀冊風氣無興,總是有一寡查某囡仔去讀冊閣想欲捌寡物件。伊佇第二高女讀冊,除了傳統上屬佇女性ê課程(車衫,畫圖),閣學新ê物—地理,歷史佮數學,世界變真開闊。
(她讀女中是她最快樂的時期,因為世界很簡單,幸福也很簡單,那時她正青春美麗。那一年也是 1941 年,日本統治台灣的時期。那時候,女孩子讀書的風氣未盛,總是有些女孩去念書想要認識一些東西。她在第二女中念書,除了傳統上屬女性的課程—裁縫、畫圖,還學到新的事物—地理,歷史和數學,世界變得很開闊。)
佇學校伊捌做班長。一生攏無可能放袂記ê就是,伊ê畢業是佇無情ê炸彈攻擊中來結束,美國ê飛行器、空襲ê聲音、歹鼻ê火藥味,濫濫摻摻(lām-lām-chham-chham)成做伊ê畢業歌,佇混亂驚惶中離開學校。伊畢業後,8 月分,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第二擺世界大戰結束。美好ê未來來啦。
(在學校她當選班長。一生都不可能忘記的就是,她的畢業是在無情的炸彈攻擊中結束,美國的飛機、空襲的聲音、刺鼻的火藥味,亂糟糟地變成她的畢業歌,在混亂驚惶中離開學校。她畢業後,8 月份,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美好的未來來啦。)
佇白色恐怖中 ê 自由夢(在白色恐怖中的自由夢)
無想著,彼个號做祖國ê政府對台灣人彈銃。一个煞接一个,一个一个頭人hông刣死。1947 年 3 月清鄉,台南ê頭人湯德章 hông 當做土匪,國民政府軍隊共伊縛tiàm卡車頂懸遊街,路尾佇市中心ê圓環共伊銃殺,koh 命令曝屍體三工袂當收屍,親目看著ê人有葉石濤、王育德,可能也有丁窈窕。軍隊對基隆上岸,沿路掃落南,台灣變作無聲無說ê島嶼。
(未想到,那個叫做祖國的政府對臺灣人開槍。一個續接一個,一個一個菁英被殺。1947 年 3 月清鄉行動中,台南的領袖湯德章被當做匪徒,國民政府軍隊把他懸掛在卡車上遊街,最後在市中心的圓環將他槍決,命令曝晒屍體三日不得收屍,親眼看到的人有葉石濤、王育德,可能包含丁窈窕。軍隊從基隆上岸,沿路向南橫掃,台灣變成無聲無息的島嶼。)
咱這馬講ê「白色恐怖」,是國家有系統性ê chhiau、掠人、殺害政治抗爭者ê行動。上起頭是法國大革命ê時,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政府軍佮巴黎公社政權對抗,兩爿用無仝色水做代表。公社用紅—ê做代表;政府軍用白—ê來代表家己(法國波旁王朝ê徽章—「白百合」)。所以,「白色恐怖」,定定是咧講政權統治者,運用國家機器直接暴力ê手段,針對反抗現有體制ê革命hek是革新勢力,進行超越正常制度ê摧毀行為。
(我們現在稱的「白色恐怖」,是國家系統性的搜索、抓人、殺害政治抗爭者的行動。最開始是法國大革命的時候,法蘭西第三共和國政府軍與巴黎公社政權對抗,雙方各用不同顏色做代表。公社用紅色做代表;政府軍用白色的來代表自己(法國波旁王朝的徽章—「白百合」)。所以,「白色恐怖」,常常是指政權統治者,運用國家機器直接的暴力手段,針對反抗現有體制的革命或是革新勢力,進行超越正常制度的摧毀行為。)
1948年,伊去郵局上班。後來有去國語補習班,受牽連佇 1951 年去綠島管訓1年。1952 年佮方胡山先生結婚,閣因為別案,別人烏白ê誣賴,坐監閣佇 1953 年生囝。1954 年,因為 1949 年錢敬芝案牽連到「台灣青年民主協進會吳麗水等案」,ho 省務警務處共案件移交保安司令部。1955 年 1 月 12 保安司令部提起公訴,2 月 14 共案移交該部軍法處第二科,共伊分配去保安部軍法處監所內ê紩衫場工作。1955 年方胡山〈輔佐申請書〉指丁「無冒犯反教、背祖、敗家、逆親、滅道之大罪而為匪作倀」。此次「可能因當日同學少年,亂拋情感未遂,不無小人懷恨在心製造是非,造謠中傷,或含沙射影,濫供偽證,拖其落水,陷其入嫌」,懇請開釋。1956 年 7 月 2 日臺灣省保安司令部 (44) 審特字第 12 號判決書講丁窈窕佇 1949 年熱天受錢靜芝指示,邀請同事黃淑容等組織「親睦會」,意圖發展組織,並受施水環介紹與翁文禮、邱奎璧聯絡,參加集會多次,已達懲治叛亂條例第二條第一項「意圖以非法之方法顛覆政府而著手實行」程度。並於同年 7 月 24 日丁窈窕與施水環共同執行槍決。
(1948 年,她去郵局上班。後來有去國語補習班,受到牽連在 1951 年去綠島管訓 1 年。1952 年與方胡山先生結婚,又因為別案,別人隨便的誣陷,入監並在 1953 年生子。1954 年,因為 1949 年錢敬芝案牽連到「台灣青年民主協進會吳麗水等案」,被省務警務處將案件移交保安司令部。1955 年 1 月 12 日保安司令部提起公訴,2 月 14 日將案移交該部軍法處第二科,將她分配至保安部軍法處監所內的縫衣廠工作。1955 年方胡山〈輔佐申請書〉指丁「無冒犯反教、背祖、敗家、逆親、滅道之大罪而為匪作倀」。此次「可能因當日同學少年,亂拋情感未遂,不無小人懷恨在心製造是非,造謠中傷,或含沙射影,濫供偽證,拖其落水,陷其入嫌」,懇請開釋。1956 年 7 月 2 日臺灣省保安司令部 (44) 審特字第 12 號判決書判定丁窈窕在 1949 年熱天受錢靜芝指示,邀請同事黃淑容等組織「親睦會」,意圖發展組織,並受施水環介紹與翁文禮、邱奎璧聯絡,參加集會多次,已達懲治叛亂條例第二條第一項「意圖以非法之方法顛覆政府而著手實行」程度。並於同年 7 月 24 日丁窈窕與施水環共同執行槍決。)
總是受難者張常美講「銃殺攏佇半暝,4、5點鐘ê時,丁窈窕那時陣人較少了,攏用騙ê,那時喊『丁窈窕,特別接見!』,閣有她ê同學施水環,真媠那個……阮嘛驚一趒,她 iâu 袂判罪,怎樣『特別接見』?」
(只是,受難者張常美說「槍決都在半夜4、5點時,丁窈窕那陣子人比較少了,都用騙的,那時喊『丁窈窕,特別接見!』,還有她的同學施水環,很漂亮的那個……我也嚇一跳,她還沒判決,怎會『特別接見』?」)
佇彼時丁窈窕ê查某囝喝講「媽媽不是壞人,不要槍斃她」,總是老母猶是 hông 拖去刣,啥抱攏哭袂停,直到揣爸爸來,伊ê翁嘛險險起痟。青春幸福,家庭美夢攏碎糊糊。
(那時丁窈窕的女兒哭喊「媽媽不是壞人,不要槍斃她」,只是媽媽仍然被拖去殺死,誰抱都哭不停,直到找爸爸來,她的先生也差一點發瘋。青春幸福,家庭美夢都破碎。)
所有ê破碎,恐怖ê惡夢,失去ê自由,正是國家威權ê天羅地網佮暴力。佇烏暗中有一个小小ê縫,丁窈窕佇放封場留一簇頭毛佮批信互作伙鬥陣反抗政府ê朋友,共伊ê彼簇頭毛𤆬離開無自由ê世界。
(所有的破碎,恐怖的惡夢,失去的自由,正是國家威權的天羅地網和暴力。在黑暗中有一個小小的縫,丁窈窕在放封場留下一撮頭髮、寄信給在一起反抗政府的朋友,把她那撮頭髮帶離沒有自由的世界。)
彼簇頭毛後來埋佇台南女中ê金龜樹下。伊ê時鐘恬去 ah,外口ê時鐘 soah 親像走馬燈猶原轉無停。1 年,10 年,60 年,閣有人會記得 1956 年 7 月 24 ê代誌無?有人早就袂記得,有人 soah 永遠袂當放袂記。有人已經攏想袂起來ah,mā有人iah-koh 記牢牢。
(那撮頭髮後來埋在台南女中的金龜樹下。她的時鐘停下了,外面的時鐘卻仍像走馬燈般轉個不停。1 年,10 年,60 年,還有人會記得 1956 年 7 月 24 日的事情嗎?有人早就忘記,有人卻永遠無法忘記。有人已經快想不起來了,也有人依舊牢牢記得。)
人ê人生有偌長?毋知會當有偌濟夢,毋過,伊ê一世人短短,已經袂當閣眠夢。一世人若是有夠長,應該會有足濟美夢佮理想,伊ê一世人短短,袂當閣做夢ah。總是,伊上路尾閣會記得ê是美夢,是自由。到路尾伊看著ê,最後ê願望佮理想,是自由。
(人的人生有多長?不知道能夠有多少夢想,不過,她的一生短暫,已經不能再做夢。一輩子若是夠長,應會有很多美夢和理想,她的一生短暫,不能再做夢了啊。只是,她最後仍然記得的是美夢,是自由。到最後她看著的,最後的願望和理想,是自由。)
主 ê 疼催迫阮𠢕(gâu)做夢 (主的愛催逼我們要做夢)
佇這馬,甘閣愛讀伊ê故事?彼个國家ê暴力佇1987年宣佈解除戒嚴,敢毋是已經結束?無自由ê過去甘毋是已經結束?對咱解嚴後出世ê人可能無要緊,總是看著老母hông銃殺ê查某囡仔,這馬也70歲。國家造成ê創傷是一世人ê惡夢。
(現在,還需要再讀她的故事?這個國家的暴力在 1987 年宣佈解除戒嚴,不是已經結束?不自由的過去不是已經結束?對我們解嚴後出生的人可能不重要,只是看著媽媽被槍決的女兒,現也已 70 歲。國家造成的創傷是一輩子的惡夢。)
真正ê自由毋但是會當思想佮講話,閣愛有無驚惶ê心。一个社會對威權獨裁體制壓迫轉型到民主社會後,愛面對過去ê政治壓迫以及因為壓迫造成ê社會分裂和傷害。
(真正的自由不只是可以思想和講話,還要有無需懼怕的心。一個社會對威權獨裁體制壓迫轉型到民主社會後,要面對過去的政治壓迫以及因為壓迫造成的社會分裂和傷害。)
創傷袂因為無去看伊,就來消失,反轉空喙會爛,心會爛,社會會爛。創傷會扭曲人ê心,特別佇威權中,受害者ê後代,活佇失去親人ê痛苦,佮罪人後代ê侮辱中,佇社會行踏生存攏困難。
(創傷不會因為沒有去看它,就自己消失,相反的,傷口會爛,心會爛,社會會爛。創傷會扭曲人的心,特別在威權中,受害者的後代,活在失去親人的痛苦和罪人後代的羞恥中,在社會行走、生存都有困難。)
新ê民主社會愛好好處理威權體制時ê不義,因為若是選擇共過去ê不義放袂記,或是忽略,是咧表明無願意為著防止將來ê不義來負責任。通過追查真相佮歷史ê展現,一个社會提醒伊ê後代,獨裁威權對人權ê毒
害,互所有ê人得著警醒。
(新的民主社會要好好處理威權體制時的不義,如果選擇將過去的不義遺忘,或是忽略,是在表明不願意對預防將來的不義負責。通過追查真相和歷史的展現,一個社會提醒它的後代,獨裁威權對人權的毒害,讓所有的人得到警醒。)
政治迫害mā會造成族群佮人際之間ê分裂佮無信任。若是無行到賠償受害者,追究加害者,仇恨無法度消除,只有真實面對過去才有可能閣和。
(政治迫害也會造成族群和人際之間的分裂和不信任。若是沒有前進到賠償受害者、追究加害者,仇恨無法消除,只有真實面對過去才有可能再和好。)
佇面對創傷佮追求閣和ê路,願王貞文牧師所寫ê聖詩524 主基督,你ê擔阮著擔第三節共咱鼓勵。「主基督,你疼痛催迫阮,互阮通做夢,通做夢,通做夢,夢見撒種袂了工,枝葉茂盛大欉;夢見撒種袂了工,枝葉茂盛大欉」。
(在面對創傷和追求再和好的路上,願王貞文牧師所寫的聖詩 524 首「主基督,我願背重擔」第三節鼓勵我們,「主基督,的愛催促我,我們能夢想,能夢想,能夢想,夢見播種不徒勞,茁壯成長枝葉茂;夢見播種不徒勞,茁壯成長枝葉茂。」)
夢想有疼,公義,自由ê大樹,佇台灣佮通世界。
(夢想有愛,公義,自由的大樹,在台灣和全世界。)
思考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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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窈窕樹是甚麼款 ê 樹仔?伊代表甚麼意義?(丁窈窕樹是什麼樣的樹?她代表什麼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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佇言論、思想自由ê此時,咱為啥物閣欲去看過去ê故事?(在言論、思想自由的此時,我們為什麼又要看以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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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 ê 疼催迫咱做夢,你欲做啥物夢?這个屬佇你 ê 夢,欲號做啥物名?(主的愛催逼我們做夢,你要做什麼夢?這個屬於你的夢,要叫做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