鯨魚與海豚常受西方文化禮遇,尤其在1970年代之後,因研究資料日多,再經媒體、電影、文字等藝術之潛移默化,鯨豚之喜愛熱情與保育行動在歐美蔚為風潮。台灣鯨豚保育源於1990年,在澎湖的傳統海豚屠殺事件,因西方保育聲浪撻伐,促成鯨豚類動物立即改列為保育類野生動物。自此,由台灣大學開始逐步進行台灣鯨豚田野資料與樣本蒐集,並結合各大學、單位、不同背景的鯨豚同好人士,於1996年組成亞洲第一個鯨豚擱淺處理組織網,率領許多志工及專業人士從事擱淺傷病鯨豚救援,採用就地搭起臨時工作坊,在克難式的簡陋設備中,群策群力完成了許多海豚的醫療與野放,建立西太平洋國家之典範。
全世界的鯨豚種類約八十餘種,在台灣附近海域,就有超過三十多種,種類之豐富,是許多科學家一輩子都未曾見過的,而且不用跑到海中央,有些出海幾百公尺就能發現。經由密集地曝光,1997年起台灣賞鯨事業即蓬勃發展,在4年期間即由1艘賞鯨船增至33艘,遊客人數暴增至一年20萬人,為全球賞鯨事業成長最快的國家。
如何看鯨豚,反應社會的倫理觀
由處理擱淺死亡之鯨豚屍體,至活體救援復健,再到海上乘船調查的田野工作,台灣的專家學者與民眾都深深體認到鯨豚是種非常特別的動物。牠們的演化適應令千百學者專家好奇外,身影更讓千萬民眾著迷。鯨豚研究與保育之進展,亦密切地反映出社會的文化、文明與經濟發展。事實上,如何看待這群海中精靈,也反映出人們的
環境倫理觀。
在歷史上,人本主義是14世紀發源於義大利的哲學與文學運動,以人為中心的環境倫理觀念,視環境是從屬於人類的利益。以人本主義看鯨豚保育或是鯨豚資源利用時,我們會看重:維生、經濟、娛樂、科學、美感、基因多樣化、歷史、文化象徵等。在人類中心的框架中,我們會思考如何利用環境,有功能的價值,才可作為環境的最高價值;其次為大多數人所偏好的,最後是對個人有好處的。也因此,鯨豚原本在台灣是可以捕殺食用,後來被列為保育類動物,因為這樣可以讓鯨豚在社會中的價值最高。不過這樣的倫理觀,依然是以人為出發點。
自然主義倫理學關心的是如何對環境中的其他生物,懷有適切的尊重和責任。它把傳統道德從人進而擴展到動物、植物、瀕臨絕種的物種、生態體系、與整個地球;它不只考慮人類的利益,因為地球上唯一具有道德能力的物種,對待其他生物時,不該只從自身的集體利益出發。
愛鄰居,包含所有受造物
土地倫理的提倡者艾爾多李奧帕德認為,「當一件事物能保存生態社群的完整、穩定及美麗時,那就是對的,如果一件事物傾向於與這些背道而馳,那就是錯誤的了」,「土地是一個社群,這是生態學的基本概念,但我們要愛護和尊敬土地,這則是倫理學的延伸」。不過,以自然主義的觀念來看鯨豚保育時,我們還須加上一點:人類是有別於其他動物的,人類是能有價值的、能評價世界、能發現價值、有感受驚奇的能力、是居於自然之上的,是自然的居民,以看管監督者身分居住在這裡,是真正能達到利他主義的物種,人可以看到生物圈、生態系、與整個地球,能看見耶穌命令我們去愛的鄰居,那鄰居不只是人類,還包括所有上帝創造的。可是,我們有扮演好人類該做的角色嗎?
十二世紀時,歐洲面臨嚴重的森林破壞,林地是當時最重要的資源,能夠提供食物、燃料、建築用材、家具、以及製造工具的材料。1338年,班柏格主教(Bishopof Bamberg)和他的繼承者,都作了下述的誓言:森林也和人類一樣,兩者都應該被放在基督教信仰和教會的保護之下。數百年過去了,我們都清楚知道人類並未聽進這樣的呼聲,當我們與上帝沒有連結,沒有充分了解人從何而來、為何而來、要往哪裡去時,身為罪人的我們是無法欣賞與關愛上帝所有的受造物,只會掠奪與佔領。
今天,許多人都在尋找屬靈的真諦,卻認為基督教與他們在尋求的毫無關係。透過受造界,人能夠遇見上帝的某些層面、感受一個更大的存在、體驗季節、天氣、潮汐的規律、或與其他生物產生深刻的共鳴。羅馬書一章20節說到,透過受造物看見神那看不見的永能和神性。受造界是人們常常能與神相遇的地方。不幸的是,我認識的基督徒,經常摒棄或無視這類經驗,將它視之為自然主義,且把環境保護與基督信仰獨立切割。
一位重生得救的基督徒,應當能夠發現價值、有感受驚奇的能力、知道自己是自然的居民、以看管監督者身分居住在這裡,我相信一個不能親近上帝創造的生命必是不敬虔的,若無視於自己是存在上帝所造的環境中,也必然無法體會天上的飛鳥不種也不收,天父卻養活牠們,跌落在地上的麻雀也會被看顧,甚至連所羅門王的榮華富貴都無法與百合花相提並論。
所有受造物的公義
基督徒十分關注被以不公義方式剝奪工作、食物、住家、醫療保健等的各種權利,那麼當受造界被以不公義方式利用時呢?當要以犧牲自然界來滿足人類的需求時,基督徒應該要去堅持信念,即人類是受託管理受造界,當用上帝來的智慧來管理,而非滿足人類需求的經濟價值。
賞鯨事業能夠促進漁村經濟發展與轉型,所以賞鯨船的數量與遊客人數可以不受限制嗎?當我們在海上開發綠色能源時,原意是要擺脫化石燃料與核能,但開發過程中對鯨豚與其他海洋生物的干擾,是否就可以不太在意?基督徒在看待這類經濟開發與生態保育議題時,是否只用世上的人文主義或自然主義來思考,卻將基督信仰視而不見?我們若能在神學論述與教會文化脈絡中扎根與帶出信仰反省,知道當我們在現代的科技和經濟中,享受到以前世代從未擁有的便捷與富足時,認為這種生活模式要一直維持下去,卻很少有人會去正視,要維持這種生活時,整個受造界所必須承受的昂貴代價。
當我們否認或逃避受造界的苦難,且這是正在發生的事,人性的泯滅也就不遠了。期待未來神學院能規劃生態神學的反省與實踐課程,幫助牧者們能帶領會眾做出信仰反省,如此方能扎根於教會文化,並做出實際的改變。通過深刻反省與相信自然界正在受苦,我們也是自然的一部份,才能從「理解」進展到保存每個人的家園和鄰舍,繼而帶動社區的改變,使得環境教育和生態科技可以帶來真正改變,進而成為全台灣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