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更生團契孫瑞廷主委一再的邀請,到戒治所給吸毒的大哥們(老少都有,有大老闆也有小混混)上衛生教育的課程,剛開始是懷著一腔熱忱要介紹毒品對人體的危害,期使同學們能夠遠離毒品。
「老師,你有沒有吃過?」,一個同學問道。這句話驚醒夢中人,原來「臨床比理論更重要」!是的,我只是從書上知道這些知識,從來沒有體驗過毒品帶給他們那短暫快樂的感覺,也沒有感受過毒癮發作時的「非人」痛苦,同學們豐富的「臨床經驗」叫我不得不甘拜下風!「老師,如果吸過量死了也很好,才會一了百了!」同學說。當一個人連死都不怕的時候,他還會介意毒品的副作用或對身體、心靈造成的傷害嗎?
此後我就不再單獨上介紹毒品的課程,改以關心照顧他們的健康,依他們的需要介紹常見的疾病,教導正確的藥物使用,協助他們在不便的獄中更會照顧自己的身體。看他們專心聽課的神情,提出問題的互動,我感受到他們的缺乏與需要,及自己受歡迎的程度。而我就會常常故意將毒品扯到和疾病及治療藥品的關係與影響,並趁機罵罵他們對不起自己的健康,對家庭社會及醫護人員造成傷害與困擾。看著他們高興被罵的神情,聽他們告訴我:「沒有下一次了、出去後不會再吃了」,使得我一週又一週,無論再怎麼忙也要去陪他們二個小時(雖然一次又一次看到他們出去又吸毒,心裡極度失望,甚至有好幾次都想放棄),但看著同學們的需要(也能藉機會談談耶穌基督的信息,撒一些福音的種子,作心理衛生教育),讓我捨不得放下他們。
日前聽到某位同學說:「老師,我出去一定會再吃!」約十年了,最近才第一次聽到同學直接說出這樣的話。聽後心裡很是不捨,不知他為何如此自甘墮落,所以就利用下課時間特別與他聊了幾次。他身上貼著橘色標籤(HIV帶原尚未發病者),心裡藏著許多不平,他跟我抱怨:「通報衛生單位我沒話說,管區警員知道也就罷了,為什麼我身邊的人都要一一被查問?連我現在人在裡面也要去我家附近查問,甚至告訴全部和清潔衛生有關的人!乾脆叫里長用廣播的比較快,讓大家通通知道我是HIV帶原者!」又說:「老師,你說我能回去嗎?我和家人如何在故鄉住下去!衛生所都會給我們上課,我的太太和小孩都沒有被我感染,他們怕甚麼怕!」最後他咬牙切齒地說:「我這麼連累家人,不如早點死了算了!所以我出去一定會再吃!」
我只能委婉地告訴他一些控制感染的措施,讓他了解相關人員有被告知防範的權利,同時這些人員也有不可散佈病情及替病人保守秘密的義務。我再次站在免疫的立場解說愛滋病與免疫系統的關係,勸他不要再施打海洛英,以免影響免疫系統而加速發病,並安慰他以後或有治療的藥物出現。
政府的感控措施讓病人覺得沒有容身之地,一般人又缺乏愛滋病的相關知識,遇見愛滋病患通常會害怕、緊張、過度防範,而令愛滋病患無法呼吸。這個個案讓我意識到社會大眾應對愛滋病有更多的認識,有足夠正確的知識才能「適當的防範」和保護自己,「有適當防範的能力」才能給對方空間,並接受對方。無知、過度的防範與排斥只會激起困獸之鬥,給愛滋病患多一點空間或許能協助他們遠離毒品。我們一起來幫助他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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