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要求他們做更多,因為他們已經做夠多了!」讀著臉書回應,我知道我眼淚也快飆出來了,到底是什麼?讓這群在中場還意志堅定,可以無畏國家暴力、成功號召五十萬人出來上街頭的年輕人,在立法院長王金平的「暗示」下,決定要「轉守為攻、出關播種」?
同伴分析著,認為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活路,但是怎麼面對國民黨的秋後清算,抑或中國那裏來的更大規模的奧步,我們實在無法得知下一步,究竟會是什麼?
媒體新聞報導提到他們隨時刻都在面對「專制政府有效率攻擊」,主要領袖陳為廷也說「連我抱熊睡覺,媒體都在拍」,我們可以感覺學生如何在媒體夾殺,採用自架的播放監視系統,避免被媒體扭曲裡,要如何承接二十四小時高度監視的壓力。
高層度的政治角力,以及不時的滲透監控,可以感覺,專制體制已經在與這些孩子的對抗裡,醜態擺出。
學生用理性和平的非暴力方式,凸顯專制邪惡無處不再,當有權有勢的立委、企業都退場時,僅有他們用顆最單純的堅定,守候著台灣的民主。
二十幾天裡,全台灣的社運團體無不組織動員起來,從剛開始學生因不滿張慶忠立委三十秒通過議案,憤而佔領,到後來許多的大人守護,NGO的相挺,縱使當中一度有許多緊張糾葛,鷹派鴿派對立摩擦,但仍然可以感受到,他們用最大的努力,最創意的方式,邀請人關注服貿對我們全民的影響,不單只是別人的事,更是我們全體都有事。
「服貿」,是傳道師當初上URM時的討論主題,老實說,我當初覺得這層次太高,分析完,僅僅是把它擱著。公投盟的朋友邀請我去立法院反服貿,那次,我開著車,迷路,到立院時,看著魏揚帶著黑島青喊著,公投盟在外應著,他們問我爬不爬牆,我當時有點苦笑,誰知,沒幾個月,那裡幾乎是個很熟悉的地方。
我感動著這群青年他們白手的組織,當我有機會手拿著一杯用紙箱端來的牛肉湯,而這些志工是如此努力地完成這些事,或是機警的指揮,或是臨機的組織更多的能量圈,開始時是許多學生,隨後,那裡快成為全民參與的地區。
白狼放話要來的那天,有小紅帽集結,有自願的阿北來幫忙,緊張的氣氛裡,勇敢的台灣人唱著島嶼天光,無情的水柱、解釋是拍肩的擊打,行政院那晚的驚駭還沒離開我的夜半,此刻卻有這麼多人湧入,我的眼淚再也無法停止。
怎麼制止這猙獰的政權,退出整個執政系統?怎麼制止這邪惡的政黨,退出整個民主的體系?
在溫克(Walter Wink)的《耶穌與非暴力:第三條路》提到「第二里路」的概念,出自馬太福音5章41節:「有人強逼你走一里路,你就同他走二里。」他認為,第二里路是很不可思議的受虐,看起來像是助長敵人,走一里路已經是壓迫,下一里路根本是無理。然而,當軍人樂意再揹一里路,他不停止下來,我們在被奴役狀態下,卻因為這個多走,而奪回主動權,或許無法影響壓迫者,卻能喚起受壓迫者,讓他知道他有勇氣與力量,可以對那些壓迫的人說話!
學生從頭到尾都堅持非暴力抗爭,這是相當了不得的事,也是唯一凸顯那個依然活在白色恐怖年代的政黨,他們的花招從來沒有進化過。學生讓這場抗爭變成「公民參與」,呼籲父母,開設課輔,讓人民可全民審議會,他們讓全民有機會說話,即便專制威脅無處不再,人民卻不再禁聲!
我相信這看起來是個懦弱的行為,卻是個不以他人無恥手段為活路的方式,也是耶穌樂意看見的第二里路,他成功地讓人回到他可以選擇正當方式的自尊,卻不是複製壓迫者。
第二里路,需要我們更多的用成熟公民的心態來投入,我們要把握道德的主動權,找尋暴力以外富創意的選擇,堅持自己身為人的人性與尊嚴,以嘲笑或幽默的方式迎接武力,打破羞辱的循環,拒絕屈從或接受卑微的身分,揭露制度的不公義,控制權力的互動,令壓迫者羞愧以至於悔改,站穩立場,迫令掌權者做他們沒有預備要做的決定,認清自己的能力,願意受苦而不是報復,令壓迫者用新的眼光看你,處於施展武力非有效的情況,願意接受因違反不公憑法律導致的懲罰,不再畏懼舊秩序以及他的方法。
這些有好些是這次學運已大量使用了,但如何讓走自願走的第二里路更加有價值,還需要承擔地方草根工作者,以及所有承擔陪伴者一同來思考改變。
在越來越專制的政治走向下,相信這雖然是困難的一仗,但我們將跨越過去,開始邁向更獨立、成熟、有尊嚴的新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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