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會想拿起這兩本書,我倒是很好奇你閱讀的動力是什麼?
筆者本身沒有所謂的「靈恩」經驗- 被擊倒、嘔吐、說方言(靈語)、身體發麻、發熱、跳靈舞、靈笑,看異象、說先知話、醫病、趕鬼…..等經驗,但因為服事的關係,倒是聽了不少田野的分享,各家各派以「聖靈」之名,絕對化自己的經驗就等同是聖靈的作為,並以此成為權威,見證、教導,分別「屬靈」的人及「不屬靈」的人。筆者亦曾經在一次的教會實習結束後,聽聞教會的團契開始發展為尋求「說方言」恩賜祈禱,雖說是祈求恩賜,但,卻也在當中形成一種「分別」,會說方言的人被當成是屬靈的,當然,沒有說方言的人,則被當成不屬靈。而屬靈的人,常常以聽見「上帝跟我說」這類的信仰詮釋,來改變信仰團體的集體決定或共識。
※不同族群的靈恩經驗
筆者上述林林總總的分享,其實也正論及部分《穿越傳統的激烈神聖會遇——台灣基督長老教會靈恩運動訪談記錄》所談到的各個不同的靈恩經驗。 這本訪談記錄,看到兩個比較大不同的群體的「靈恩」經驗,一是原住民族群(東排、泰雅、阿美、布農),一是福佬與客系的族群。
原住民族群的靈恩運動與「禱告山」的成立,密不可分。一方面帶來的教會的復興,而與神直接會遇的神聖經驗,除了成為信仰的確據之一,也逐漸塑造了信仰詮釋的權威,主導教會的方向。甚至因為「靈恩」的外顯能力所帶來的分別、追求靈恩態度上的差異,以及人內在渴望的權力慾望,引起了教會的分裂、衝突與不安。但,奇妙的是,早期在部落發生的靈恩運動,強調的是悔改,在識字率不高的部落中,神以「預言、醫病」的恩賜,引領部落族人的悔改。而接受靈恩的信仰者,更是勤於祈禱、讀經、探訪,與神同工,建立群體性的信仰,這是一種謙卑且寧靜的改變力量。但,後來在部落的靈恩運動,也許受到訪韓、訪美、祈禱院…等經驗,產生了更不同的靈恩路線。為了追求「聖潔與基督徒生活」其中有些教會的教導與傳統文化(祖靈、族服、圖騰…)產生激烈的衝突甚至全面拒絕。一直到現在,這樣的狀態在部落仍舊時有所聞。即便如此,在部落中,仍有不少的牧者在靈恩經驗與信仰教導中,盡力尋求平衡,甚至將靈恩的經驗帶到社區工作、社會關懷、社會運動中,試圖在「教導」與「分辨」中,更深的經歷神的話與神的靈一起做工。
而在福佬與客系族群的靈恩運動中,醫病、趕鬼常成為偏遠地區或是臨海教會,民間信仰較為興盛地區重要的服事(宣教方式)。不過,趕鬼與內在醫治、精神疾病存在著微妙關係。鬼是一種真實存在,也是一種內在的缺乏,更可能是一種精神上的疾患或障礙。趕鬼在不同區域,詮釋以及經驗也不同。在都會區也許談的不是「趕鬼」,而是「內在醫治」,而內在醫治跟情緒傷害相當盛行於各種特會中,成為其中主要的傳講及服事的內容。而另一波靈恩運動則是跟靈命更新有關,跟北美愛修園及訪韓的經驗都有密切相關。靈命更新連帶影響的常常是禮拜方式的更新,以及以小組取代團契的關懷及宣教方式,充滿熱情、熱切的追求與神相遇的經驗,並且樂意奉獻犧牲。近年來,有些教會則將追求靈恩運動與豐盛神學(成功神學)連結,並運用階級分明(權柄與順服)、強調果效的小組經營模式,吸引許多中產階級的信徒,呈現投資報酬神學。
閱讀「訪談記錄」,筆者心中出現許多的焦慮跟不安,在不同的田野訪談中,看到彼此衝突的靈恩詮釋。我想,許多人在靈恩經驗中想找一個立足點,或者在混亂、多元的情境中,期望一個明確的、可預見性的信仰,渴望找到認同。在閱讀不同的靈恩經驗中,看到更多人性內在的衝突、焦慮、軟弱與黑暗。但,聖靈的大能在每個不同的處境中,仍在做工。祂進入人的生命中,不是為了成為一個可誇口的經驗、或者仗恃依戀的威權,而是經驗信仰一步一步的穩固與踏實,經驗內在深刻的自由與平安,經驗一個立足點,不是害怕被挑戰,而是在摔跤的過程中,不斷的調整與更新。
※靈恩經驗需要在社會脈絡中理解
田野經驗是一個各自表述的經驗,而《基督宗教與靈恩運動論文集》,則是針對田野經驗的整理、反思。從不同的學術論述觀點去理解這些田野經驗。筆者的分享畢竟是經過筆者的取捨與詮釋。靈恩運動牽引的是一個更大的脈絡,交織著經濟的、社會的、政治的、心理的、性別的、階級…等不同層面。只要是牽涉到人的經驗,就不能以單一或者二元論來定義。一個人的經驗不可能離開歷史與社會脈絡的影響,因此靈恩經驗也不能獨立於歷史跟社會變動的脈絡之外被理解。這兩本書的主編石素英老師建議,這兩本書需要一起閱讀才完整。讓情感經驗在學術論述中更有力,也讓學術論述在情感經驗中更清晰!
回到一開始的問句,你是在什麼樣的動力下想拿起這本書?對筆者來說,這當中有我的焦慮與渴望。焦慮的是神的作為大過我的想像,我要如何在信仰中找到一個認同的位置,並且辨認出自己內心的黑暗;渴望的是想更深的經歷神聖會遇,走在一條堅定且溫柔的路上。那你呢?若你的內心也有焦慮與渴望,相信這是一條路,在走入這麼多不同的生命情境中,試著去認出祂來。但別急,慢慢來,這樣才能看見信仰路上美好的風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