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加爾文忽略聖靈的工作？

        長老教會的信徒常常被人認為是一?過度嚴肅、重視理性、遵守秩序的基督徒。他們關心純正的教理、正確的神學，做事?調傳統的重要。但是，若是提到聖靈相關的許多特色，例如對上帝的敬虔、宣教的熱忱、追求信仰的火熱、說舌語和神奇的醫治等，似乎長老教會的信徒是樣樣缺乏。

許多人對於加爾文，也有同樣的刻板印象，認為他是一位冷酷、嚴苛、天性無情的人，或者傳言他本身生活嚴謹，不知食物的美味，不會欣賞音樂、花草和自然的美。其實，他和一般人的刻板印象有極大的不同。他深深地感謝上帝所造所有美好的禮物，包括食物、酒，音樂和花草，以及其他大自然的喜悅。因為這些都是上帝美好的禮物，人應該好好珍惜，用快樂的心享受，而且要成為上帝謹慎的好管家。或許因為刻板印象，許多人認為加爾文生來就是一位缺乏愛，而且忽略聖靈工作的神學家。

加爾文對聖靈的重視

然而許多研究加爾文的學者，卻稱呼他為「聖靈的神學家」，可見他不只未曾忽略聖靈的重要，反而強調聖靈在這個世界上、教會集體生活、信徒個別信仰生活當中，有其不可或缺的重要性。

例如加爾文認為信仰本身，從開始至結尾都是聖靈的工作。他在所撰寫的教理問答當中，提到什麼是真正的信仰：「信仰是通過聖靈之光照，啟發我們的理性，而且我們的『內心』有確實信服的肯定。」[1]加爾文在其重要著作《基督教要義》也如此定義信仰：信仰是肯定和確信上帝對我們仁慈，是建立在基督裡白白賞賜應許的真理；聖靈也向我們的理性啟示，在我們的內心保證(參《基督教要義》3.2.7) [2]。

對加爾文來說，信徒對於聖經的認識也和聖靈有密切的關係。當我們閱讀聖經時，只有通過聖靈的啟發，我們才能夠告白並確信聖經是上帝的話。當我們閱讀聖經時，聖靈引導我們遇見聖經中那位在耶穌基督裡的上帝。這是所謂「聖靈內在的見證」，也就是聖靈「見證」耶穌基督是主及救主，並且見證聖經是上帝的啟示。透過聖靈的見證，我們相信上帝是聖經最終極的作者。藉著聖靈的工作，我們在聖經作者屬人的話語當中，能夠真正聽見上帝神聖的話語。

加爾文對於教會及聖餐的教理，聖靈的角色具有顯著的地位。加爾文重覆早期教父居普良（Cyprian）的名言：「對於那些以上帝為天父的人，教會就是他們的母親」(《基督教要義》4.1.1)。加爾文看重教會，因為他確信教會是「在愛和聖靈裡，頭（基督）與身體（信徒）的合一。」[3]對加爾文來說，教會就如一個有生命的有機體，基督和信徒在教會中活潑地互動[4]。加爾文對教會的觀點，有人描述為教會被「聖靈統治」，即是承認教會受聖靈的管理[5]。

加爾文在聖禮的教理中，聖靈的角色亦同樣顯著。不論是討論洗禮或聖餐，加爾文幾乎在每一個關鍵點，都帶入聖靈的工作。因為是聖靈帶來上帝的恩典，也在我們當中讓聖禮能做工，使聖禮能結果。也許聖禮是上帝在基督裡向我們顯明的恩典之「有形記號」，但是除非上帝「藉著聖靈無形的恩典」，在我們中間動工，不然聖禮便毫無功效(參《基督教要義》4.14.18)[6]。

加爾文對聖靈工作的提醒

雖然上述僅談及加爾文對於聖靈工作的部分了解，但足以顯示他實際上並未忽略聖靈。但是，為何仍有人批評加爾文不重視聖靈呢？也許是因為批評者對於聖經中聖靈的本質和工作有所誤解。我們在此，要從加爾文及改革宗傳統的角度，重新瞭解聖靈的工作。

一般人對於聖靈工作的瞭解，尤其是五旬節運動人士，有時會過於狹隘而有偏差。有時我們往往只用戲劇化的悔改經驗，立即、神蹟式的醫治，或者入神狀態下所說的特殊言語，來認識聖靈的工作。若是如此，我們對於聖靈工作的多樣化和範圍，就沒有全面的瞭解。聖靈在世界上仍有許多不同的工作，常被眾人所忽略。譬如祂創造及保守這個世界，祂啟發理性及良知，祂帶來重生及成聖，祂在教會、文化和歷史當中的工作，這些工作有時我們並未加以注意。

上帝的聖靈有時會以個人、戲劇化的方式運行，有時也會以緩慢的方式在團體中運行。若是有人要批評加爾文或改革宗基督徒缺少聖靈，應當先注意聖經內「全部」關於聖靈的了解。最重要的是，我們不應只強調聖靈的恩賜（林前12: 28-31；羅12:6-8），卻忽略或排除聖靈的「果子」（加5: 22-23）。

也許我們不需要在這二者當中，只選擇一種立場。講靈語及說預言等戲劇化的經驗，未必與聖靈充滿的生命，安靜、奉獻及敬虔互相衝突。很不幸地，基督徒生活常常缺少聖經中所強調的平衡。五旬節教派常傾向將焦點放在聖靈工作之「個人、立即」的層面，然而尊重傳統者則強調聖靈「持續、集體」的經驗。或者我們可以用聖經的字眼，來表達這種對照。五旬節教派及靈恩運動者，看重的是聖靈所賜的「自由」（林後3:17），而傳統的基督徒則是以「秩序」為訴求(林前14:40)。這兩者都非常重要，但是他們也經常存在著張力。[7]

改革宗信徒有時會埋怨靈恩運動者常傾向將經驗當作唯一的標準，他們認為信仰的原則及標準，應該是上帝的話語，而非人類的經驗。然而五旬節教派的會友也許會主張：他們才是真正擁有聖靈的人。改革宗信徒也許缺乏聖靈裡的喜樂和自由活潑的經驗；但其他的信仰傳統，則經常缺乏對聖靈其它層面的工作的瞭解及欣賞。我們雖然擁有不同的信仰傳統，但在教理及信仰經驗上面，我們仍然可以互相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