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編按：農曆七月已至，正是民間所畏懼的鬼月。今年閏七月，鬼月更長達二個月。民間有『鬼』，基督教有沒有『鬼』？什麼是基督教的『鬼』？我們怎麼看待『鬼』以及所有和『鬼』有關的事？在這二個月中，我們基督徒如何自處？能為周遭的非基督徒做些什麼？本專欄將連續推出四篇文章，探究鬼與基督教的關係，以及基督徒因應之道。

沈紡緞/整理

(本次之講員有黃伯和牧師、林信男醫師、王敬弘神父、陸達誠神父、莊嘉慶牧師及主持人張德麟牧師，以下均以姓氏簡稱之。另外，因篇幅有限，未詳載之論點，尚請見諒。)

問：請問林醫師，剛剛您是不是說歇斯得里症不算是鬼附呢﹖
林：若我診斷是歇斯得里，那當然就不是鬼附。若我有懷疑，我會請教神職人員，或與他人一起討論，衡量所有的情況後，再做決定。

問：我教會有一會友常會聽到上帝對他說話，但有時有印證，有時沒有，這使他很困擾。特別是在感情問題上，若無實現，他更疑惑上帝是否對他說話，也造成他人格上的病變。（無指定講員回答）
黃：從神學上來看，世上存有邪惡的力量，這邪惡的力量包括歇斯得里，因它使人在精神和肉體上受到侵害。醫生可解決醫學上的問題，但這人若除了肉體上的受苦，還有精神及對人生價值的懷疑，這時教會或宗教本身就具有某種責任，某種救贖的功能存在。與此相關的，就是剛才林醫師講的，有人因腦子的混亂而聽到某些聲音，這些聲音可能是正面的，讓他開始愛人，變得很有信心，也可能是負面的，使他變得可怕，開始為非作歹。後者的聲音，我們稱為魔鬼的聲音，聽了這聲音後，他如何判準，怎樣導出其行為模式，這背後有他的宗教信仰存在。一個相信上帝是公義、慈愛的或自私、為我的，他聽到聲音後所表現的就有所不同。從這點來看，人聽到的聲音是否來自上帝或邪惡的力量，在神學上必須找出一個判準。而這判準又依據這人聽聲音後的行為表現，是否合於我們所信的上帝是救贖、創造及有秩序的上帝。
王：以實務來講，我會追溯他的心理發展是否有需要被醫治的創傷，若創傷得醫治，他聽到的聲音可能會改變。

問：Carl Barth 反對善惡二元的極端化，因而認為魔鬼是一虛無的存在，請問黃牧師，到底他的主張是否有聖經的基礎，若我們相信他的主張，會有什麼盲點？
黃：Carl Barth 認為上帝是一超越的上帝，於是與世界便有一無法媒介的鴻溝存在。至於魔鬼是一虛無的存在，意指通常我們把魔鬼人格化，看成是一敵對上帝的。但這邪惡的力量若掛上魔鬼之名，這邪惡的力量便成為魔鬼的內容，而 Carl Barth 並不否定這邪惡的力量。

問：請教王神父、陸神父，為什麼要趕鬼、趕邪靈？
王：我從未主動說要替人趕鬼，趕鬼是因別人找我"幫忙"，拯救他們脫離邪惡的力量，重獲自由。
陸：我沒趕過邪靈。對三毛在自動書寫的最後一次經驗來說，若可靠，那應當有邪靈存在。但三毛沒有要靈通，她要通的是她的先夫。有人因邪靈應允賜福，就違背上帝去拜邪靈，甚至直接地把自己交給邪靈用，這是可能發生的。

問：請問莊牧師，上帝既是全知全能：為何祂要創造魔鬼？而上帝又如何消滅它或把它導成是一種正義的使者、罪惡的剋星？
莊：剛才已探討魔鬼或撒但也是上帝所造的，從聖經來看，鬼魔意指假神（林前十：20），它們主要的目的是讓人遠離真神。從信仰上來講，所有可讓人遠離真神的這些假神，我們通稱為鬼、魔。上帝為何要造魔鬼，魔鬼為何會變成或敵對上帝的，聖經沒有清楚描寫，我們也無法完全了解，但可掌握聖經已給我們的啟示，即魔鬼的作用是讓人無法認識真神。而聖經說，最後這些魔鬼會被丟到火爐裡面，那火爐是什麼？或許也不是我們今日所能認知的。

問：如何分辨心裡困擾或邪靈控制？
王：一開始，這人必意識到有一主體侵入他的生命，至於其他的心理困擾，並不能判斷此人是邪靈附身。被邪靈附身的人平常也像一個正常人，這時可用祈禱來刺激、打擊他裡面的邪靈，使這人有反應，如非常害怕聽到耶穌基督的名，或臉部扭曲、聲音改變，但數分鐘後又恢復正常。當然，有些並非這麼容易分辨，因我們無法完全掌握我們所面對的靈體，而很多被靈體侵入的，乃因他們的心理受了傷害，因此到底是靈體侵入或有精神病、精神官能症，這是無法完全釐清的。

問：請教林醫師，幻聽時，有時也像被鬼附身。有人因幻聽以藥物治療而痊癒，有人卻堅稱是聽到上帝的聲音，我們如何知道這是從上帝來的聲音，或只是一精神病患？又邪靈附身現象的比例大約有多少？
林：邪靈附身的現象很難知其比例，因我碰到的都是精神方面的問題。至於幻聽的診斷，醫學上有一定的判準。比較嚴重的是，患者不只有單一的症狀，因他若患病，他相關的神經系統和其他功能也會受損。我們不會以他聽到的聲音的單一現象來作診斷。

問：聖經時代的文化背景和用語與現今不同，從醫學的角度應有多少比例是屬邪靈附身？
林：人是活的生物體，沒有固定的百分比。至於聖經所記載的疾病，若資料足夠，大概都可用今日的醫學作診斷，如聖經所說的血肉，就是今日血友病的一種。

問：請教黃牧師，剛剛陸神父講的通靈問題，以您的角度看它是混亂，但聽得到話、寫得了詞，好像又是一種秩序，請問它到底是秩序還是混亂？
黃：聖經裡沒有魔鬼、天使被造的這個層面，但用我們的文化、語言所賦予的了解，它們本質上的力量是上帝所造的。上帝創造的世界裡，有我們無法完全掌握、了解的力量存在。與此相關的通靈問題，乃人想要主導其無法理解的力量，嘗試用某種方法去掌控那超越自己的力量，以滿足自己的慾望。基本上，這是通過您的介入把整個世界的秩序導向你自己的利益，使成為一種混亂的狀態。

問：請教五位講員，在面對一個非常困難，有時是心理和信仰上的問題，努力許久仍無法判斷，不知下一步驟五位要怎麼做？
林：若該討論的都討論了，那只好問天父了。
王：未碰過這樣的困難，有時我會轉介到心理學家或精神科醫師那裡。
黃：兩個步驟－－（一）幫他禱告；（二）帶他去找醫生。
陸：沒遇過。通常有困難時，我會請其他專業人員協助。
莊：我若解決不了，會去問我的指導老師。（編按：其指導老師即為問者－－谷寒松神父。）

問：如何分辨你心裡的聲音是自己的或是上帝、邪靈的？
陸：心裡的聲音有的來自自己，這是可能的，因我們都有潛意識，至於如何分辨上帝和邪靈的聲音－－一個好的靈魂若因某種聲音而感到不安，肯定那聲音不是來自上帝的；一個人若處有罪狀況，因聽到某種聲音而煩悶，這聲音想必對他有利，可能是來自上帝的。而上帝的聲音有上帝的力量，它不一定用聲音，有時是強而有力的宗教經驗使人改變、感動。

黃：若聲音來自上帝，則聲音的意涵必與我們所認識上帝的本質─公義和愛一致。認定其為上帝的啟示，在神學上有幾個判準：（一）它是否合於聖經的教導；（二）它與教會的傳統是否一致；（三）它是否合乎我們理性所了解的；（四）在我們今日的文化、經驗上，它是否適當。

謝：（彰化基督教醫院謝慶祥牧師作回應）謝謝幾位講員帶給我們有系統的思考。聖經記載耶穌趕鬼的事，我想耶穌這樣做的首要目的是關懷人的生命，而這生命的關懷在今日仍然持續著，無論是醫學上或神學、信仰上的。 所以，醫師和牧師的角色並無衝突，我們也當盡力去做這醫治的工作，想必也會蒙神記念。

問：聖經曾記載聖靈充滿的一些現象，如說方言。我認識一姊妹，她有聖靈充滿的經驗，而她每次遇到傳福音或其他的困難時，就會說是邪靈在阻擾她，請問黃牧師，這樣的經驗是怎樣的情形？
黃：聖靈充滿在基督信仰上是非常重要的經驗。對於聖靈充滿或聖靈臨在的經驗，保羅曾言：聖靈的力量跟耶穌基督的使命是不能分開的。林前十二：1 ～3 談到，若沒被聖靈充滿的，無法告白耶穌是主；若咒咀耶穌的名的，都不是受聖靈充滿。聖靈充滿與耶穌的工作必須結合。我們除了營造世上的生活外，基本上是一個屬靈的人，因我們跟上帝交通，讓上帝掌握我們。當聖靈進入我們內在，我們會產生召命，如熱切想服事，為真理、福音做事，但相對的會有阻力，若稱這阻力為邪惡的力量或邪靈亦可。

問：我教會有一些很有專業能力的醫師，他們不認同聖靈充滿的經驗，請問林醫師對這經驗的看法如何？
林：一般人說的聖靈充滿，常會被聯想為說舌語或有很激烈的動作，其實鬼附身也常有種情況產生。那聖靈充滿若不是這樣的表現，反而是使人很平安、喜樂，想必有很多醫師會接受。其實，講方言或有激烈動作的刻板式聖靈充滿，若純粹是個人的信仰體驗，那我也可以接受。另外，有些團體把聖靈充滿儀式化，人一進入這團體，無論是否有聖靈充滿，都必須有相同的肢體語言，這就須衡量了。
張：王神父十八天後要考博士論文，而論文主題即為聖靈充滿，是否可請王神父簡潔地說明其論文精髓之處？
王：我的論文題目是：林前十二：8 ～10 所列神恩對教會的意義。我從新約開始，研究耶穌被聖靈叩門、充滿的經驗。然後在路加、保羅的著作中看初期教會的經驗，及所謂的教父時代，約在公元一百年至七、八百年，為何這樣的靈恩慢慢在教會消失，原因是什麼？然後簡單陳述現在靈恩運動發生的歷史及經驗，對教會又有什麼樣的影響。

問：在告白禮拜時，常有一段安慰說：期待有一天再相見，但又告訴我們未來相見時已不是父母、親友的關係，是另一種弟兄姊妹的關係。有一弟兄最近父母剛過世，他煩惱未來與父母相見時也認不得他們，他想去找牽亡魂但被阻止，請問陸神父，如何解決這問題？
陸：我很難代替上帝來答，人進了天堂後，親情的關係是否會改變。不過，自然與超自然應是相連的，超自然是不能否定人在自然界裡天倫或夫妻的關係的。

問：請問王神父，在您的經驗裡，如何分辨魔鬼或弧魂幽靈？我們又如何以基督教的信仰看民間信仰裡貓、狗甚至樹木的靈魂？
王：先奉耶穌基督的名綑綁它，讓它說出其魔鬼的名字。不過，我現在很少做，通常就是不管它，先奉耶穌基督的權柄趕它走。而我目前更著重內在醫治，先醫治這人所受的內在傷害，在醫治的過程，那些東西就自然走掉了。

問：請問黃牧師，灰心的靈、說謊的靈是否是一種邪靈，如何趕出去，與個性相關否？又關於靈魂出竅，在神學上如何解釋？
黃：從聖經的觀點來看，上帝創造世界，基本上這是一個開放性的創造。在這創造裡，人只是受造的一部分，沒有力量去掌握上帝所創造的整體，但人可經驗到，因它們跟我們是一起存在的。所以，我們必須把經驗得到的東西命名，如星星或心理醫師對某一個心理層次的命名。這些命名有時無害，因你認識它，就把它命名；有些你因不認識或無法掌握它而不能把它命名。不能命名的東西依然存在而影響著人，這影響的力量若是好的，我們稱它為天使，若是不好的，我們稱它為邪惡的力量或邪靈。於是我們又開始從不同的角度分化這邪惡的力量，從經驗裡把它人格化、命名，想盡辦法來對付它。灰心的靈、說謊的靈，在我看來就是我們命名的一部分。至於趕鬼，基本上我並不反對，因它同時在處理人肉體和信仰上的問題，使人恢復健康。靈魂出竅也是這種層次上的歸類，有的人因靈魂出竅而與聖靈有溝通，是很好的；有的人因靈魂出竅而被魔鬼捉去，是不好的。科學無法完全解釋上帝創造的整個世界，所以需要人從宗教、心理的面向去探討這個領域。

問：有一國中生讀書時精神不集中，後來老師叫他去靜坐，靜坐後，變成精神分裂症，請問林醫師，為何會變成這樣？
林：靜坐，在現代醫學上應該跟體質、遺傳有關，是一種所謂的感官剝奪。你靜坐時，儘量把外界、五官的感覺減少，在感官刺激越來越少時，人的腦部自己會出現一些反應來， 在這反應下，就會慢慢進入恍忽狀態（這是精神醫學上所說的靈魂出竅），而變成魂遊向外了。正常人也可作這種感官剝奪的實驗，但一般人經驗過了就算了，那本來就有潛伏性精神分裂症的人，靜坐剛好誘發他發病，而非靜坐使他變成精神分裂症。

問：剛才陸神父說，魔鬼比較喜歡到犯罪的人身上，因好像回到自己的家一樣。但聖經有記載，說一個人有鬼被趕出，好像一間房子被清理乾淨了，後來這鬼又招了七個更厲害的鬼，再進入那人裡面，請問陸神父，為什麼這鬼又會進入那打掃乾淨的人身上？
陸：我沒說惡靈不會到好人的心靈裡。它進到壞人的心靈，壞人不覺不安；進到好人的心靈，好人就覺很不安。所以，被趕出的魔鬼找來找去，找不到地方去，就跑進一個乾淨的心靈裡，這也是非常可能發生的。

問：目前長生學很流行，我們應如何看待「長生不老」這個問題？
王：長生學是從印度來的，它完全按照印度對人的看法，很玄妙。至於華人說有穴道，醫學上就找穴道在哪裡。長生學說人有七個脈人，它幫助你打開脈人，以便吸收宇宙間的一種力量，有了此力量後，你可以使自己的生命較有力量，也可治身上的病。它的問題是，在生理學上，我們找不到這七個脈人，而打開後吸收的是什麼力量，我們也不清楚。這樣，你願意讓這種不可知的力量進到你的生命中嗎？
張：謝謝五位講員非常精闢的演講，我們用鼓掌謝謝他們。

圖片出處：吳慧倩 攝
資料來源：〈新使者〉雜誌第3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