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自由之家發佈一份題為《中國靈魂爭奪戰》的報告指出,「從齋月禁食,到為自己的孩子祈禱,或者進行法輪功修煉,許多在世界各地能夠自由從事的精神活動在中國遭到限制,並有可能招致殘酷懲罰」。從報告中我們可以看見,中國政府除了拆教堂、拆十字架、燒聖經之外,更進一步干涉到心靈的禱告層面。簡言之,中國政府的迫害不再僅侷限於看得見的行動層面,而是連看不見的心靈層面也伸手干預。從政治控管滲透到生活之中,政府操控的足跡無一不在,其控制的範圍與程度,遠遠超過民主國家所能想像的範疇。宗教自由如何成為統戰工具,可以從政治、法律、思想等三個方面來看。
政治方面,2022年10月16日至10月22日,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簡稱二十大)在北京召開,除了習近平的報告時長一小時五十分鐘和前中國領導人胡錦濤被架離中共二十大會場事件,成為政治媒體的焦點之外,宗教方面的動向亦是值得觀察的重點。三自教會是唯一被中國政府官方認可的基督教教會,目前大約擁有2300萬信徒。三自教會向二十大提交一份由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主席徐曉紅牧師簽名的報告,報告內容表示,基督教「中國化」的新概念意味著接受「馬克思主義宗教觀」(the Marxist view of religion)。這份報告回顧了三自教會為實現中國基督教「中國化」所做的努力,並提出未來的路線圖:推進中國基督教「中國化」五年計劃 (2023-2027)。這幾年來,三自教會將前燕京大學宗教學院院長、中國神學家趙紫宸的思想做為中國基督教的思想支柱。趙紫宸於1888年出生於中國浙江,他學生時代對基督教很反感,但後
來受到世界基督教學生聯合會總幹事約翰莫特(John R. Mott)的影響,他於1907年受洗成為基督徒。1914年,趙紫宸代表中國南方衛理公會赴美國俄克拉荷馬州參加南方衛理公會總會。同年秋天,他進入美國田納西州范德堡大學攻讀神學,同時修讀社會學和哲學課程。趙紫宸雖然接受美國神學的教育,但他的「反傳教」和「反美」,以及縮小十字架意義的立場相當鮮明,三自教會在報告裡對趙紫宸的推崇,塑造與西方基督文化更加區隔的中國基督教路線,加上三自愛國運動委員會主席徐曉紅牧師認為讓宗教適應「中國化」乃是未來的必要工作,這表示中國基督教有可能走向更封閉的路線。
法律方面,中國憲法第36條規定:「中華人民共和國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但在習近平的領導下,《宗教事務條例》卻對人民的宗教自由嚴格控管,政治人物的意志完全凌駕於憲法之上。2018年新修的《宗教事務條例》宣布,宗教應「踐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第4條第2款),因此,不願意傳播社會主義和中共意識形態的宗教,毫無存在空間可言。不僅一般教會須向政府登記,連家庭教會也須向宗教部門申請「臨時活動場所」的登記,禮拜程序亦須按照政府規定進行,基督教信仰完全被扭曲。換言之,2018年之後,中國政府企圖運用更嚴厲的手段消滅灰色市場中的基督教、天主教,以及佛教和道教,導致宗教迫害更加嚴重。即便如此,中國政府仍非常清楚宗教是無法消滅的。所以,國家宗教事務局於2018年併入中共統戰部,宗教事務由中共統戰部監管。因為中國政府了解,如果無法全面管控宗教,不如將宗教納入統戰監管,成為政府的統戰力量。
思想方面,可以從維吾爾族和香港來觀察。2019年12月28日,根據《紐約時報》報導,中國政府推行「兒童版再教育營」寄宿學校政策,強行拆散穆斯林孩童與原生家庭,藉此改變孩童的信仰、語言,以及對文化的認同,從小教育他們「忠黨愛國」。除了對孩童強制洗腦之外,從2017年至今,維吾爾族被關押的大學教授、撰稿人和文化工作者等知識份子,不在少數。例如,2014年,維吾爾族經濟學者伊力哈木.土赫提(Ilham Tohti)被政府以「分裂國家罪」的罪名判無期徒刑,理由是他與境外「東突」勢力勾結,鼓吹「新疆獨立」;2017年12月,《新疆文化》雜誌前總編馬木提(Qurban Mamut)被關進「再教育營」,理由是因為政府正在大規模打壓推廣維吾爾文化的人;2017年底,新疆大學維族教授熱依拉.達吾提(Rahile Dawut)從烏魯木齊趕赴北京後隨即從人間消失,後來證實被關押,並被判無期徒刑。隨著政府的強烈打壓,有些知識份子選擇沉默,有些知識份子則為了生存而轉向歌頌黨、歌頌習近平,在這樣的情況下,隨著時間流逝,維吾爾文化只會愈來愈「中國化」,最後,語言和文化精神將消逝殆盡。就像喬治城大學歷史學教授米華健(James A. Millward)所言:「北京嘗試用『文化清洗 (cultural cleansing)』的方式找到新疆問題的最終解方。」維吾爾族的思想改造是非常嚴重的問題,不幸的,除維吾爾族之外,香港宗教界的思想也在慢慢地被中國政府改造。今年5月18日,香港與中國基督教團體首度舉辦「基督教中國化」研討會,引起香港基督徒的關注,對此,香港立法會議員管浩鳴表示,所謂「中國化」即「本色化」,並強調「愛國愛教」是基本點。香港以往乃自由之地,基督徒的自由度極高,但從立法會議員開始推動香港基督教中國化的跡象來看,香港基督徒的思想和言論自由恐怕會愈來愈受限。因為管浩鳴曾大力反對「佔中」運動、批評天主教香港教區退休主教陳日君煽動違法,親中色彩鮮明。思想是可以慢慢被侵蝕的,中國政府透過管浩鳴的基督徒身分和議員身分來推動香港基督徒的愛國運動,時間久了,或多或少會有些成效出來。
如上所述,從政治、法律,以及思想方面等三方面來看,即可了解宗教自由如何變成統戰工具。其實,宗教自由成為統戰工具,不會只發生在中國政府管轄的領土之內,亦會發生在民主的台灣。中國利用台灣對宗教自由的尊重,將統戰之手伸入台灣。今年6月22日,中國甘肅省台辦和台灣新北市三重先嗇宮共同主辦「海峽兩岸共祭中華人文始祖伏羲典禮」,企圖以宗教交流軟化台灣人的戒心,即為統戰的典型例子。「海峽兩岸共祭中華人文始祖伏羲典禮」並非首次合辦,中共甘肅省委副書記任振鶴去年於典禮上,即向伏羲氏稟告「兩岸一統、勢不可擋」,當時,台灣政府就應該謹慎處理,不該讓「海峽兩岸共祭中華人文始祖伏羲典禮」繼續舉辦。總之,宗教自由成為統戰工具已是檯面上的事實,該如何嚴防中國的宗教統戰,台灣政府須嚴格處理,為台灣的國家安全把關。此外,我們基督徒也要謹慎地面對兩岸的基督徒交流,因為「你們要防備假先知。他們到你們這裡來,外面披著羊皮,裡面卻是殘暴的狼。」(馬太福音7: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