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主後548年之前，基督教會是用元月6日作為耶穌降生的節日。但從這一年之後，西方的教會宣佈在十二月25日作為主耶穌降生的日子。當時會訂這一天為耶穌降生的日子，是和羅馬人在慶祝「冬至」這節日有關係。教會希望大家把慶祝「冬至」的節期活動，轉移來歡慶耶穌的降生。不過，另有一個說法是這個時間和羅馬人在拜太陽神有關，因此，聖誕節用十二月25日，就是將拜太陽神的節期，改為歡慶耶穌的降生。不過，在決定用十二月25日作為耶穌降生節期之前，已經有不少地區的教會就已經用這日作為聖誕節了。統一用這天，是為了要整合。但東方教會顯然是不理會羅馬教廷的這道命令，他們依舊維持在元月6日舉行。

四本福音書只有馬太福音和路加福音記載關於耶穌降生的記事，但兩本福音書的資料顯然有很大的差異，只有路加福音提供一個可能尋找到耶穌降生的時間背景，就是在第二章8節這樣記載說：「在伯利恆郊外，有些牧羊人夜間露宿，輪流看守羊群。」在巴勒斯坦地區，能夠在夜間夜宿郊外，這必然不是在會下雪的寒冬，因為牧羊人的裝備很簡便，若因為天冷還要帶帳棚、禦寒皮件，那對看守羊群是一大累贅。因此，經文中所說「夜間露宿」在郊外的季節有可能是在春天，甚至是在春夏之際的時刻。

另外有一種觀點，是從耶穌在十字架受難的時間往前算。耶穌受難時間是在三、四月間的逾越節，往前推十個月，剛好是冬天時刻。因此，不論是在元月或是十二月，這正好就是一個生命懷胎的週期。但這種說法並不被普遍採納。

其實，耶穌降生的真正時間，目前已經無法查考，因為早期教會並不重視耶穌降生的時間，大家重視的是耶穌再臨的時間，只要耶穌再臨，世界末日就來到了。那時候，所有信耶穌的人都將被接到天上去，而且已經去世的信徒將會從墳墓中復活起來。但過了好長一段時間之後，等待耶穌再臨的熱情逐漸降低，信心也跟著越來越薄弱，大家因此轉而重新思考，既然耶穌生長在拿撒勒，且在加利利傳福音，最後被釘死在耶路撒冷。因此，若是能找到這方面的資料，至少可以明白耶穌從出生到死而復活的經歷，讓人瞭解耶穌完整的生平記事。在聖經中，除了路加福音第三章42節有記載耶穌在十二歲時去過耶路撒冷聖殿，之後，關於他出生的記事非常欠缺。因此，在基督教會內部開始積極討論有關耶穌降生的事蹟。路加這位作者寫福音書，雖然並沒有意思想要寫「耶穌傳」，但從他編排的思路來看，卻可清楚看到這樣的用意，就像他在第一章3節所說的，他編寫這本福音書，是「想按照次序」來介紹耶穌給所有閱讀此福音的人認識。

我很喜歡東方教會的傳統，他們是用嚴肅的禮拜儀式來迎接耶穌降生，也用相同嚴肅的禮拜方式來慶祝耶穌復活，他們沒有像我們這樣以載歌載舞的方式大肆慶祝，甚至只為了好玩，在慶祝會中演出與耶穌降生都沒有關係的戲劇，他們不會這樣做。他們是把教會節期當作一種信仰告白在宣揚，也同時讓後代子孫時刻記住這些節期的意義。

今天在台灣的聖誕節，已經越來越少在宣告說：耶穌是為了救贖我這個罪人而降生到世界上來的這種信仰告白了。也越來越少有人會去重新思考耶穌降生在馬槽、天使報佳音給牧羊人，以及東方博士透過天上星星去尋訪耶穌等，這些在路加和馬太這兩本福音書所帶來的信仰意義，若是連這些都不會去思考，要再進一步思考馬太福音所記載耶穌降生之後，統治者希律王下令屠殺所有伯利恆和鄰近地區兩歲以內小孩的事件，所要表明的意義和信息，就更不可能了。今天這個時代，教會喜歡用聖誕老人，而一般社會也僅只知道聖誕節和聖誕老人有關係，甚至他們是看到聖誕樹，才知道聖誕節快到了。

其實，聖誕節最重要的信息，是要告訴所有的人，上帝為了要拯救我們脫離罪的束縛，特地差遣耶穌降生到世界上來，讓我們藉著耶穌回到上帝拯救的懷抱中，獲得新的生命。

有好多人都曾問我這個問題：「耶穌到底是會再臨，或是再次降生？」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我們在基督徒發出的訃文中，常看到最後一行字寫著：「將安葬在XX墓園，等候主再臨。」我常告訴信徒說，耶穌早已經再臨，甚至好多次來過我們身邊，只是我們看不出那是他的身影，也分辨不出他的聲音，為甚麼？因為我們都先預設了耶穌再臨的樣式。我也常告訴信徒，耶穌早已經再次降生在我們當中，只是我們聽不見天使報佳音，也看不見天使來敲門，更看不見閃亮的星星在天邊出現，原因是我們總是在期待有幾個身上長著翅膀，臉蛋美得勝過當今世上最亮眼之模特兒的天使。我們的房子門禁越來越嚴，當天使來按門鈴時，我們都會先從屋內對話機上的銀幕看按鈴者，若是陌生客，第一句話會很快就回應說：「對不起，你按錯了」。而對於我們所熟悉的親朋好友，我們永遠也不會相信他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我們不敢給陌生客開門，因為怕對方是惡徒、搶匪、騙子，甚至看到按門鈴者外表邋遢沒有整理時，我們第一個想到的是，這個人必定是街友，絕對不會接待他進來。我們不會把頭仰望在天際觀望特殊的天文景象，就算看了再看，我們也看不懂，因為這是屬於專家學者的領域，就像馬太福音所說的，發現天上出現一顆特別星星的人，是東方的星象家，可見這絕對不是一般人看得見，而是學有專精的人才有辦法。其實，就算有這種特別的星辰出現，也會因空氣污染而遮住了它閃爍的光芒吧。

當我們心中先設定好某種樣式後，才來想要套入聖經時代所描述耶穌降生的景象，恐怕盡我們一生的日子也看不見耶穌降生，活著之日，永遠聽不見天使來報佳音，或是來敲門。

如果要讓聖誕節的信息出現在我們今天，我還是喜歡從路加福音所記載的，從牧羊人「夜間露宿」去思考，從天使告訴牧羊人的話——你們會看見一個嬰兒，用布包著，躺在馬槽裡，那就是要給你們的記號等去想。想想這樣的記號到底對今天的世界說出甚麼信息？試著去解析到底「嬰兒，用布包著，躺在馬槽裡」這句話說出甚麼意義？

每年聖誕夜，我們舉行聖禮典，有聖餐，也有洗禮。雖然我年輕的時候，參加過教會聖歌隊的報佳音，也參加過教會舉辦的慶祝晚會，但從當傳道開始，就不再在教會舉行這些活動。曾有一段時間，我利用每年的聖誕節舉行教會大聚餐，且鼓勵會友邀請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一起來參加聚餐，一概免費，大家一起來享受聖誕節晚宴。吃的，就是大鍋湯，炒米粉、麵、飯，請幾位會友準備菜餚，讓所有的人齊來分享，之後，全體出席聖誕聚餐的兄姊都同心參加感恩禮拜。每次的感恩禮拜，我都會告訴長老，只要有人想要取用聖餐的餅和杯，不要阻止他們。結果有幾位長老跟我說，那是他們在教會生活中，感受最深刻的聖誕夜。我沒有進一步問是哪個地方讓他們如此感受深刻？我只知道一件事：若耶穌降生，使我們願意放下身段，與陌生的朋友一起分享，甚至讓他們也享有聖餐所要表明的救贖恩典，那樣就會讓我們比較接近耶穌降生的意義了。

(本文作者為台北東門教會牧師)

文章來源：台北東門教會
圖片來源：阿步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