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週接連兩件國際新聞吸引了我的注意，一是挪威發生罕見的恐怖行動，二是中國高鐵發生恐怖的追撞事件，不同性質的悲劇卻讓我看見同質的關懷角度。首先來說說挪威，這個在大家心目中不可能發生恐怖攻擊的國家，竟然在七月22號發生震驚國際恐怖攻擊事件。32歲的布雷維克（A. B. Breivik）先在奧斯陸政府辦公大樓引爆炸彈造成至少一死二傷及建築物嚴重的破壞，後又潛入烏托亞島屠殺參加執政黨（勞工黨）舉辦之夏令營活動的青少年，78條年輕生命因而無辜消逝。這個在世人眼中社會福利健全、鮮少貧富不均及貪污情況、生產力與生活品質以及人民快樂指數高、暴力及犯罪率低的國家竟然會發生這種恐怖事件，實在是一件非常不可思議的事情，難怪連挪威總理都要說他們簡直就像一夕之間從天堂掉落地獄。看到這則新聞時，不禁會想；國強民富（挪威是北約組織的發起國之一）的挪威或許從來沒想過恐怖攻擊會發生在他們身上，甚至在其國安機構的設想中，安全威脅應該是來自西亞的伊斯蘭移民吧，沒想到屠殺事件竟是一位本土金髮青年所為。凶手曾在網路上炫耀他與英國極右派團體及其他歐洲反伊斯蘭組織的成員討論過該如何以街頭挑釁行為引起暴力事件。結果他以更激烈的恐怖行動造成重大傷亡而一朝天下聞名，如今在網路上已經有了他專屬的維基專頁；他的成長經歷、交友情況甚至著作文字一一被詳細找出檢視研究。尋常人哪有機會讓上億人口注目聽他講話，但布雷維克做到了，代價是一場爆炸和數十條人命。

這件恐怖事件之所以格外令人矚目，除了發生在平和祥樂的挪威之外，更重要的是它讓世人看見一種新型態恐怖主義的興起；不是經由組織聯繫策畫而是出於個人信仰理念而為之的恐怖行為。從媒體近來披露的消息，我們漸漸知道凶手是一個抱持極端民族主義及自認優越的歐洲白人基督教菁英分子（其臉書網頁自述是「保守的基督徒」），他對自己的純正歐洲血統感到自豪，極力反對二次大戰後發端的多元文化。他對政府提倡多元文化主義，包容各種有色人種、多元宗教逐漸移入歐洲而憤恨不已，他發表反伊斯蘭言論、其極端民族主義的傾向更是激化出激烈的仇外情緒。犯案前他宣稱：「上帝已經給了穆斯林投降改宗的機會，但現在武裝對抗的時機已經到來…」，真是悲哀啊！這位自詡為「保守的基督徒」的殺人魔再次讓我們看見偏激、仇恨的思想如何披著宗教信仰的外衣被粉飾、正當化。他為其行動下的定義是「全國抵抗運動；一種『本土權利運動』或『右傾革命運動』」，但我很疑惑的是如果他的犯案動機是基於捍衛「本土權利」，何以竟對與自己同文同種的同胞痛下殺手？對此我只能說宗教衝突、種族分界、民族純淨主義仍是隱藏在一片光明的全球化時代下的暗潮，隨時等著吞噬無辜捲入的人們吧。不由然的想起法國大革命時期，有位羅蘭夫人(Madame Roland )被送上斷頭台前所說的一句話「自由、自由，多少罪惡假汝名而生」，但在這個恐怖事件中或許可將之改寫為「理念、信仰，多少罪惡假汝名而生 」！

而另一則新聞是有關中國高鐵在23日發生追撞而死傷慘重(確實死傷人數至今仍是謎)的悲劇。這個交通事故最令人訝異的是中國官方處理事故的態度：搶救不到黃金72小時的時間就宣布所有車廂內已無生命跡象並停止搶救行動，又急著以重機具拆卸撞壞的車廂，結果沒多久卻找到一個兩歲半的小女孩，不禁令人懷疑還有多少乘客在這種顢頇強橫、不尊重生命的態度下白白丟掉了生命。接下來毀屍滅跡似的將車廂就地掩埋，短短一天半的時間便完成搶修並予以通車，其效率之神速真是令人瞠目結舌。在輿論強烈反彈只知賺錢的批評之下，官方不但封鎖網路批判言論，還以「要多宣傳愛」、「不要質疑」、「不要轉載事故訊息」等訊息回應。這些做法看在我們眼中實在是很不可思議，這可是死傷上百人的重大事故耶，竟然在疑慮尚未釐清、安全未能確保的情況下逕行復駛，中國政府將人民性命視若草芥的態度真是令人心寒！可怕的事還有中國媒體為政府服務的周全與到位；它們全力維護政府草菅人命的做法，國外媒體對其處理態度的質疑一律被貼上「幸災樂禍的態度」、「惡意攻擊中國高鐵根本不像官方所說的『擁有世界最高水平』」的標籤，最令人覺的有鬼的是：有中國媒體在報導時特別強調「向中國出口動車和高鐵車輛的日本川崎重工業…」；言下之意好像在說中國高鐵出了事故，日本也得負起責任一般。政府當局故意淡化事故原因，可能是因為只在意這起事件會不會重擊中國高鐵輸出他國的計畫。而一心掩飾象徵國力的高鐵本身存在的致命缺陷，大概也是為了方便中國繼續裝腔作勢的擺出「大國崛起」態勢吧，只是這種漠視人命只求完成「遠大目標」的行為與挪威殺人魔藉口信仰理念而濫殺無辜的行徑又有何異？見獵心喜的台灣嗜血媒體也故做正義狀的討論著：向台灣施壓廢除死刑的挪威已然進退失據，台媒推論著挪威政府應該會因為布雷維克的滔天罪行而重新檢討死刑的必要，又斷言挪威人民因為不滿現行法律中，殺人魔只要付出21年光陰待在五星級的獄所而大感憤怒不平。25日，15萬名的挪威人果然上了街頭，但他們的聚集不是因為要求對布雷維克處以死刑或無期徒期的判決，卻是人人手捧鮮花、互相擁抱、高唱讚美詩，以紀念在爆炸事件及槍擊屠殺案中不幸喪生的死者。

對應於一心鼓動仇恨的布雷維克以及刻意漠視人命的中國政府，我想挪威百姓讓世人看見了對待生命的不同態度，那是寬容的羽翼、人性之光輝的彰顯！

(作者為七星中會東門教會牧師)

文章來源：七星中會東門教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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