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年之後，原住民族在不同時期、透過不同的人接觸到基督教福音；如1911年井上伊之助為了「報殺父之仇」來到原住民的部落，以聖經改變原住民的生命觀。1911年阿美族人塗恩綢在觀音山教會（今加蜜山教會）接觸到基督教，亦成為第1個原住民基督徒，甚至被選為長老。而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屬有山地教會之母稱號的奇女子──姬望，對原住民教會宣教有著深遠的影響，因她將基督教福音的種子，在最艱難的時代，以最奇特的方式耕植在原住民的生命裡，成為1945年戰後，教會林立在原住民部落的力量，原住民的部落可以說一部落一教會，亦被教會歷史學家稱「20世紀的神蹟」。
　
1945年第2次世界大戰後，許多被殖民的國家紛紛搭上了獨立建國的列車，成為新而獨立的國家；而台灣原住民則以基督教信仰來重建部落的生命，亦改變了原住民部落的生態。時值2010年聖誕節，筆者想就此一生命蛻變的進程，來觀察原住民過去的生命現象，到底基督的福音如何改造了原住民的處境？
　
2000年前上帝的使者所宣告「關乎萬民」的好消息──「道成肉身」與「復活」耶穌基督，隨著太魯閣中會和平教會於1934年之設立，在原住民社區部落中生根發芽，實現了以賽亞書61章1～2節所說的：「至高上主的靈臨到我，祂膏立我，揀選了我，要我向貧窮的人傳佳音，祂差遣我醫治傷心的人，要我宣告；被擄的，得釋放；被囚的，得自由。祂差遣我宣告；上主拯救祂子民的恩年；上帝懲罰仇敵的日子。祂差遣我去安慰悲傷的人。」的福音。
　
吾等不禁要問，為何原住民要接納基督教成為其新的身分認同？為何原住民要相信耶穌基督成為其生命的救主？為何原住民承認基督教的經典成為生命的準則？以及此新的信仰對原住民具有什麼樣的意義？
　　　
■ 接納原住民成為上帝的子民
當現代化勢力（日本、中國國民黨）在所殖民的台灣落地生根之後，藉著原來母國在18、19世紀國族國家化的經驗，這些新興的殖民統治國家挾其武力征服台灣原住民族群，同時也淡化各族群差異的思維，企圖將被殖民地區也塑造成與母國同樣的「國族國家」（nation-state）。在這樣的背景下，各地區的原住民遭遇到傳統文化的喪失、母語的遺忘、信仰體系的破壞、社會經濟生活與地位的低落、意識上的污名，以及對政府政策的束手無策，而任憑殖民者採用族群滅絕，強迫同化、隔離，或文化一元主義的方式等等，使原住民面臨被邊緣化的危機。特別在20世紀中期，對原住民的控制更為嚴密，開始實施「集團移住」、水田定耕、劃設「山地保留地」，將原有170多萬公頃之原住民土地縮小成約24萬公頃。在日本時代強迫說日語、參拜神社、穿和服，發動太平洋戰爭，原住民組織高砂義勇軍，遠征南洋充當國際戰爭之馬前卒。戰敗而不死異域、能歸鄉者甚少。
　
戰後台灣「重歸祖國懷抱」，原住民的身分由戰敗之高砂義勇軍，一下轉為高呼抗日的勝利者。1949年國民黨政權遷至台灣，實施黨國威權統治，以中國化除去日本化，對原住民實施同化政策，接受中國語言、文化、歷史、地理及黨化教育。繼承日人沒收後之狹小山地保留地政策，再大規模開發山地。山地經濟不利，土地流失，青壯人口移民都會區，1980年原住民之學生幾乎中國化或漢化，不說族語，以身為原住民為恥，傳統文化迅速流失。
　
然而，基督教告訴原住民，世界萬物是上帝所創造的，每個人亦是上帝所造的，而且是照著上帝的形像造的。時候將到，祂要作全民的上帝，並且說：「看哪，我更新一切。」耶穌基督的福音透過約翰福音3章16節告訴原住民：「上帝那麼愛世人，甚至賜下祂的獨子，要使所有信祂的人不至於滅亡，反而得到永恆的生命。」又說：「凡是父親所賜給我的人都會到我這裡來。到我這裡來的，我絕對不會拒絕他。」至此，原住民在耶穌基督裡找到了自己，亦更新了自我的生命認同。
　　　
■療傷和好的力量
在日治時期或國民黨政府不同形式的殖民之下，對原住民來說，皆是不同程度的傷害。特別是「集團移住」的政策，將2個或數個不同的聚落強迫居住在同一部落，造成很大的緊張與對立；因過去原住民是以部落中心主義所施行之自治團體，與其他聚落是不相往來的，甚至因獵場或漁場之傳統領域之觀念與制度，時有發生不愉快之情事，如今將他們強加在一起居住，部落內部之「戰事」時有所聞，因著耶穌基督之信仰，教會的設置消弭了這等緊張、對立與傷害。耶穌基督的福音帶來醫治的力量，原住民從對耶穌基督的信仰中，學習到醫治、療傷的力量，並將此力量運用到生活上，更新生命、彼此接納。
　
原住民部落從傳統到現代之演化過程不是逐漸進步的型態，而是在殖民主義者刻意操弄下所形成的。如傳統上部落社會組織之運作是行部落領導制度，其依循一定的合法程序與公認制被推舉或世襲為領導者。然而在日本時期，為實質達到警察治國的目的，將部落之三教九流之輩聘選為領導人，美其名為「頭目」，實為警察之眼線，專事監視部落生活。此一制度之產生，造成部落內另一種緊張及不安，使得住民產生寒蟬效應。國民黨來之後，行地方自治，有鄉長、村里長、鄰長等職，在所謂民主政治選舉制度下，因所支持之選候人不同，造成部落嚴重的分裂。而教會之設立，改變了此等不良的狀態，領導的模式轉變到教會，由神職人員相當程度的取代了傳統部落社會組織之領導者，以及政治制度之領導者。
　　　
■對公平、正義與尊嚴的認識
近400年來，因為西方或現代勢力介入部落的生命，讓原住民弱勢之形象注定烙印在身上，使其變成政治奴隸與文化的亡國奴。然而，深入了解基督信仰是解放人類的福音之後，了解到耶穌基督是解放者，是弱勢者的朋友、弟兄。因此，自1980年代起，延續宗教改革者之精神，對公平、正義與尊嚴之人權議題從未鬆懈過，發起了一連串的社會改革運動，如還我土地運動、正名運動、入憲運動、拯救雛菊（妓）、反核廢料等等運動；除了回應聖經之教導，也與此來回應世界原住民在1975所共同承認的「神聖宣言」（Solemn Declaration）：
　
「我們世界原住民，今天在我們地球母親的這個角落，群集了智慧的人們來召開一次偉大的會議，我們將向所有國族（all nations）宣告；原本我們都榮耀地生活在我們驕傲的過去……。然而，侵略者到來，他們嗜血、嗜金、嗜土地，及嗜我們的所有財富如命。他們一手拿十字架，一手持劍；不僅從不徵詢我們的意見，還把我們當成狗豬不如。他們奴役著太陽之子。然而，他們永遠無法消滅我們……。現在，我們來自四面八方，在國族和諧一致的原則下，表達我們的抗議。我們原住民……經過幾個世紀的被壓制，如成在我們偉大祖先的名下覺然而起……。我們發誓要重新肯定我們的尊嚴，並以身為原住民為傲。」
　
21世紀第1個10年的聖誕節，對原住民對意義莫過於此，使我們在基督耶穌裡找到了公平、正義與爭取尊嚴的生命力量。

(作者為玉山神學院老師)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06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