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問：「那年輕人押沙龍平安嗎？」 古實人回答：「願發生在他身上的事發生在你的仇敵和一切背叛你的人身上！」王一聽，悲從中來，就上城樓的房間去哀哭。他一面走一面哭著說：「噢，我兒！我兒！押沙龍我兒！恨不得我替你死。我兒押沙龍啊，我兒！」（撒母耳記下18章32～33節）

撒母耳記下從13章開始，大衛的兒子押沙龍登場，戲劇化的故事一幕幕上演。為妹妹塔瑪報仇而殺害同父異母的哥哥暗嫩，逃亡後在約押的安排下設法回歸，但和父親的關係又經歷一段時間後才改善。後來，押沙龍爭取民心、累積聲望，終於自立為王，迫使大衛狼狽地逃離耶路撒冷，國家也陷入分裂狀態。

這場父子對立的戰爭，終究薑是老的辣，大衛安排暗樁，離間押沙龍與智囊亞希多弗，又充分掌握敵營情報，在戰場上取得勝利。長期的權力鬥爭經驗，大衛知道若要繼續保有政權，一定要徹底擊潰押沙龍的勢力，但是他卻吩咐將領們不要殺害這個他所愛的兒子。然而他最倚重的約押毫不猶豫殺了押沙龍。大衛得知押沙龍死了，悲傷痛哭，甚至說想替他死。18章33節這段真情流露的哭訴，至今仍深深打動人心。儘管父子成仇、已到你死我活的局面，父愛仍在，心未麻木，也因此而痛到無以復加。

這撕心裂肺的哭喊，曾被多次譜曲傳唱。如16世紀威爾斯作曲家湯姆金斯（Thomas Tomkins）的〈大衛聽聞押沙龍被擊殺之時〉（When David Heard That Absalom Was Slain），牧歌式的合唱哀婉動人；17世紀德國作曲家舒茲（Heinrich Schutz）的〈我兒，押沙龍〉（Fili mi, Absalom），常見版本由管樂器和男低音演繹這沉重悲傷；當代美國作曲家韋塔克（Eric Whitacre）也創作宏大的合唱曲〈當大衛聽見〉（When David Heard），時而低迴泣訴、時而尖聲吶喊，像海浪洗滌人心。讀這段經文時，找出這些音樂來聽，是另一種收穫。

大衛哀悼押沙龍，是「政治不正確」的。因為就他這邊的立場，殺掉押沙龍才是對的，而且他們是勝利的一方，理應慶祝，而不是哀悼叛亂領袖。下段經文就是約押譴責大衛：「你恨那愛你的人，愛那恨你的人；你明明不把將領部屬放在眼裡。」（19章6節）他終究必須收拾自己的悲傷，去安撫那些為他賣命的人，以保住政權，維持國家穩定。

這段故事中，每個人都是軟弱的罪人，各有各的悲劇。覺得不需要硬套什麼道德教訓，或想指導劇中人該怎麼做才能避禍。讓我們認清權力爭逐的結果就是你死我活，管你父子、摯友、宿敵還是陌生人。這是演給魔鬼和天使看的「人劇」。讓我們與大衛王同哭，哭出人生中最愛與最恨交織的矛盾悲哀，或許能在實踐「大義」之時，保有惻隱之心，愛你的敵人。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555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