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隆會(The Missionary Society of St. Columban)是愛爾蘭神父愛德華‧高爾文(Edward Galvin)組成的修會團體,1920年代曾到中國宣教。同時,他們在中南美洲及美墨邊境也貢獻甚多。事實上,面對多數已是天主教徒的拉丁美洲人,神父及義工的工作重點已不是傳福音,而是真切地以耶穌門徒的精神服務當地居民的需要。 我對墨西哥邊境的服事及生活充滿好奇,因此跟麥維樑神父(Fr. Bill Morton)聯絡,他固定在厄爾帕索(El Paso)地區服務當地居民,尤其是比較弱勢的居民,包括跨越邊界的非法移民。到底厄爾帕索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又,美墨邊境不都是非法移民聚集的地方?美國這個富裕的國家,已經擁有不錯的社會福利制度,讓人很難想像需要幫助的弱勢族群到底是什麼面貌?美國貧窮的非法移民的生活樣貌又是如何? ■邊境移民求存 厄爾帕索位於美墨邊境,是德州西部的一個城市,和墨西哥的華雷斯城(Juárez)隔著格蘭德河相望,那裡有嚴重的槍枝和毒品問題。根據《紐約時報》專欄作家麥金萊(McKinley)2009年時粗估,單是2008年一年,華雷斯地區因毒品問題遭受殺害的人數就高達1550人。因此我相信許多人冒著非法偷渡被遣返的危險,只是為了要保命,有點理想的人,才敢奢望擁有一份正當工作。為了讓下一代過好日子,美墨邊界的拉丁裔移民寧可背負非法身分的不便與痛苦,甚至過著連水電都沒有的日子。 這些默默在社會底層流血流汗的拉丁裔居民,讓我想到台灣的外籍移工,他們多數做當地人不願意做的工作,工時長且耗勞力,但他們的犧牲很少被記念,他們的故事也很少受關注,好萊塢電影呈現的美國形象,還是停留在非白即黑兩大族群。 但未來的景況或許會有改變,隨著拉丁裔佔美國人口比例節節升高,50年以後,拉丁裔移民可能將佔美國人口1/3強(這個統計不論國籍差異,只要是中南美洲移民、母語是西班牙語,就是泛稱的「拉丁裔移民」),美國各式各樣的工商服務已開始出現英語和西班牙語兩者並陳,西語裔以人口黑馬的姿態,即將在美國形成不容小覷的勢力。如同黑人走過種族歧視的歷史,拉丁裔的新移民奮鬥史是現在進行式,在天主教機構、教會支持下,以樸實而堅韌的生命力面對各種挑戰。 有幸接觸到高隆會及一群服事拉丁裔移民的華人信徒,其中王念祖弟兄是曾經與麥維樑神父一同參與邊境事工的台灣人,慷慨與我分享一些德州華人天主教信徒參與邊界義工的心得,在徵得他們同意之下,擷取部分心得跟《教會公報》讀者分享。 ■法律vs.人道救援 這是來自朱嘉玲的敘述:一對夫妻抱著一對小兒女神色緊張地從邊界的土堤那邊越過了現代化的道路,匿入了並不是人煙稠密的住宅區……這是一件偷渡案……聞者莫不關注他們是否被邊界巡警查獲,當知悉偷渡成功時,每一個人都發自內心為他們高興。就在2個小時內,順著老公指給我看的方向望去,在約20呎深的邊界壕溝內,不時冒出一個男子的上身,當我們看到他時,我們就像在賽跑的終點站對著迎面跑來的人給予最熱烈的鼓舞與歡呼,但是如受了驚嚇的土撥鼠,他再也不敢探身出來一窺究竟了……朋友!願主護佑你! 偷渡是非法的,邊境事工最棘手的問題也在這裡,如果將這些非法移民都遣返,他們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站在信仰的立場,該怎麼辦?嘉玲還提到邊境還有專門提供非法移民暫時居留的地方,當地警察跟這些人道機構似乎也達成了共識,警察不會主動到這些人道機構去盤查,暫時住在機構的拉丁裔移民可以獲得水、暫時的住所和食物,就不至於淪落街頭。 ■醫療救助如至寶 念祖在拜訪厄爾帕索的志工醫療診所「瓜達露沛」時,寫下以下的心得:出來迎接我們的是滿臉喜悅、掛著聽筒、穿著牛仔褲的修女醫生,一時之間我不知該稱她們為“Doctor”還是“Sister”。「醫療是我的專業,但不是我人生的目標。」她說:「醫學院畢業時,我告訴父親,別指望我會如其他醫生般提著一袋子的錢回家。」……修女把一切物質的貧乏化在談笑之中:「有一次去病人家出診,被他們家養的鵝追著咬,那一次的診療費就是幾個鵝蛋呢﹗」「我們從不拒絕任何病患,但是每個人都要付費,不論是1元、2元或3、5元。曾經有一個長期慢性病的患者,就以在診所中幫忙清掃作為醫藥費。」 醫療服務看起來是天主教會及信徒在邊境服務的一項重點,連美國公民都不見得能負擔及取得的醫療保險,在合法或非法的拉丁裔移民眼中,基本的醫療更是奢求。甘願放棄美國醫界的高薪來邊界服務,這些修女醫生真的是他們的天使! ■愛足以跨越邊境
麥維樑神父在高隆會負責厄爾帕索事工,他筆下這段生產故事,道盡了拉丁裔移民,無論合法或非法,在沒有醫療保險的狀況下(可能因為沒有足夠收入,或者身分不符合申請資格),是如何孤立無援。麥神父提到一位清晨跑來向他求援的婦女席娥達,在即將臨盆之際,卻找不到願意接收她的醫院……。
我們到達診所後不到5分鐘,就被告知他們愛莫能助……我對他們的拒收感到十分憤怒,後來我才知道因為席娥達沒有做過產前檢查,對他們來說是高危險病人。當我們繼續開車趕往華瑞茲市中心的家庭醫院時,她仍然保持著微笑。我一直祈禱她能繼續支撐著,但又擔心萬一她支持不住時,我該要做些什麼呢﹖例如,是不是一定要剪臍帶呢﹖如果是,我要用什麼剪呢﹖感謝天主,我們找到一個最近的停車位,馬上就進去掛號。席娥達身無分文,又沒帶任何證件,於是我幫她繳了40批索(4元美金)的掛號費。席娥達換上了醫院給病人穿的袍子,將換下的衣服交給我帶回家去。因為在帳單付清前,醫院不會將衣服還回,也不許病人換回家居衣服。
第二天早晨……經過潘博樓家時(編按:潘是席娥達的先生),他告訴我他正在想辦法湊足110美元去醫院「贖回」席娥達及小娃娃。再次感謝天主,我的一個表兄弟才剛寄了200美元給我,我告訴潘博樓,這只是單純的贈與……然後我們就去醫院接回席娥達及小嬰兒。
這些故事真實呈現拉丁裔移民的處境,以及基於信仰精神互助的人性光輝。了解美墨邊境的故事不只是增長見聞,更時刻提醒我們要款待新移民,在各處皆然,藉著新移民的故事,提醒我們應付出人道關懷,正如信仰教導我們連結彼此,而不是分別。邊界可以一刀劃出兩種國籍、甚至是希望與絕望的差距,卻阻止不了愛在荒地中澆灌初生的新芽,讓新移民在這片新天地中不屈不撓地扎根成長。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03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