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5年的八月四日是我們難忘的一天, 我們結束在首都亞底斯(Addis Ababa)數月的語言學習, 一大清早天剛露出曙光, 偕同搬家貨車我們朝南方出發了. 下午四點半我們抵達侯馬丘(Hoommachcho), 我們的家. 這是一個座落於和塞那(Hossaina)鎮外約一個小時車程的小村落. 近30年前芬蘭的宣教差會在這兒蓋了一個醫療站, 同時為他們的同工建了一間房子. 過去的年間, 醫療站已轉交當地政府, 這房子則已先後有六七個不同國籍, 不同宣教差會的宣教家庭或單身宣教士住過.

踏入我們的籬笆圍牆, 在寬廣的院落裡, 第一樣引起我們好奇的是一排ㄇ型排列的''果樹'', 我們問住在我們家左邊的鄰居哈鹿先生(Ato Hailu):這是什麼''紅梅''? 他覺得不可思議, 我們竟不知道這是有名的衣索匹亞咖啡豆呀!自此我們與咖啡結了不解之緣, 有趣的是, 所有到侯馬丘拜訪我們的''外國朋友''(註1), 也沒有例外的問起我們的咖啡樹, 我們就很開心地為他們解釋有關咖啡的種種知識, 當他們離開時, 我們總給他們一個驚喜, 人人都會得到一包立即燒烤好的咖啡極品哦!

再過幾天就是我們來到衣索匹亞的二週年紀念日, 藉此文章我為台灣的弟兄姐妹們介紹與衣國人民生活息息相關的咖啡樹, 也邀請您們一起來認識這個遙遠而陌生的國度.

本文:

一.衣索匹亞咖啡的傳說---- 閃爍於天空的紅寶石

1.咖啡的發現:

咖啡的起源:

世界學者有些不同的爭議, 但他們幾乎都同意咖啡最早被發現是在非洲, 共有四個不同種類的咖啡(註2), 其中亞拉比卡咖啡(Coffea arabica)源於衣索匹亞西南部的咖法(Kaffa)地區, 咖啡(Coffee)亦因此得名.

咖法咖啡的傳說:

很久很久以前, 住在衣索匹亞西南方咖法地區有一個小男孩, 名叫卡弟(Kaldi), 他是一個勤奮的少年. 他每天天未亮就起床, 幫忙父母打掃庭院, 撿拾柴火, 到水泉去取水, 待一切家務安排妥當, 然後他便趕著父親的山羊出遠門, 去尋找青草地或灌木叢. 因為他這麼早就起床, 中午時刻他已相當精疲力盡, 他習慣坐在樹蔭下小憩一番. 為了看住羊群, 他不能深睡, 但他的疲倦常讓他陷入半睡半醒的昏眩狀態, 他眼前有時出現不同的夢境與景象.

有一天, 他一如往常坐在樹下昏睡, 突然一隻長毛雄山羊看似醉酒般地朝他走過來, 他起先以為是自己在作夢, 但他揉揉眼睛再仔細一看, 不但是真的, 這隻羊開始如跳舞般地打轉, 跳上跳下並用力甩頭, 他不知如何是好, 只希望山羊平安無事.

隔一天, 他如常趕著羊群出門, 他特別看著昨天跳舞的雄山羊, 但似乎正常無異, 中午他又找了一個陰涼處坐下休息. 在似睡似醒中他看見天空有許多像星星般閃爍的紅寶石. 待他小睡後, 他遠遠地看見那跳舞的山羊離開其他山羊伙伴, 獨自走向一個灌木叢, 然後逕自咬食樹上的紅梅子. 那紅梅看起來正像他夢中在天空閃爍的紅寶石. 說時遲那時快, 正當他思索之際, 所有的山羊都一擁而上, 也開始品嚐這紅梅的滋味.

不得了, 突然他所有的山羊都翩翩起舞, 轉轉轉, 快樂又興奮地狂歡. 卡弟真是傻眼了, 他幫父親看羊這麼久了, 他未曾看見也不曾聽過整群羊一起舞動的經驗. 他想:這必定和這紅梅有關聯. 勇敢的卡弟便決定自己試一試, 就伸手抓了幾粒紅梅塞入口中, 那苦澀之味並不甚爽口. 但用不了多久, 他感覺自己心跳加快, 不但倦意全消, 而且是精神奕奕.

那個晚上, 他告訴他的父親羊群跳舞的事, 同時拿出幾粒他帶回家的紅梅給他的父親. 他的父親亦不假思索, 立即試了紅梅. 年紀已長的父親很快經驗紅梅帶給他的興奮, 那個夜晚父子兩人毫無睡意, 徹夜長談. 這位年長有見識的父親隱約已透視到這紅梅將如卡弟夢境中閃爍的紅寶石一樣有價值.

卡弟接受父親的建議, 將紅梅分贈與村子裡的人, 大家都不停談論這紅梅的神奇. 之後,所有的人都願意付點錢來買卡弟的紅梅. 卡弟很快就有足夠的錢為自己買許多山羊, 並且娶妻成家, 成了村子裡受人尊敬的富人.

2.咖啡的廣傳

咖法地區的紅梅在多年之後, 被帶到衣索匹亞其他角落, 再由哈拉(Harar)地區渡過紅海傳向葉門(Yemen)及其他中東國家(註3), 然後由中東國家到世界各地.

二.衣索匹亞的咖啡儀典

1.咖啡的生長環境:

咖啡樹約2.5--3公尺高, 在衣索匹亞, 一月左右會開出茂密的白花, 花香極類似茉莉, 之後長出綠色小果子,約如花生一般大小, 漸漸地綠果子轉橙色, 再轉鮮紅, 最後當果子成微暗紅便是採收的時機, 約十一月間.

咖啡樹生長在海拔1300至2100公尺高的山區, 需要豐沛的雨水, 每年超過1700厘米, 具有這樣的地理環的地區主要集中在衣國西南山區(註4), 每一公頃地可種7000棵咖啡樹; 有一些次要的咖啡生長區, 衣國東南區, 年雨量約1200厘米, 他們使用灌溉來彌補雨水的不足. 衣國咖啡種植面積有45萬公頃(註5), 另外約15萬公頃是野生的咖啡, 一公頃平均咖啡年產量是400公斤, 換言之, 衣索匹亞的咖啡年產量約20--25萬公噸.

2.咖啡的處理預備(源自沙烏地阿拉伯):

收成的咖啡紅梅將被放置於大太陽下曝曬, 約7-10天咖啡紅梅會完全乾燥, 成為深棕色的硬核果. 接著要用杵與臼將之打破, 然後取出裡面的生咖啡豆, 是極硬的淡綠色豆子, 這時人們可放心將這豆子儲藏起來, 只要不弄濕, 這曬乾的生咖啡豆可被儲藏的時間很長, 且不致失去它的香郁.

當人們要飲用咖啡時, 他們取出生咖啡豆, 用水洗過, 然後倒在一個圓形鐵片上, 放在火上燒烤, 不時以一J型的小鐵桿和動咖啡豆, 直至所有咖啡豆呈深棕色為止. 待冷卻後, 放入一個小型杵臼中, 打擊成粉狀, 此時咖啡粉可放入裝著滾燙的水的陶土咖啡壺(Jabana)中, 蓋上壺蓋, 重新放到火上, 再煮沸後便可直接倒出飲用, 第一壺喝完, 可再加水二次.

傳統衣索匹亞人喝咖啡, 他們會加入香料到水中一起煮(註6), 倒入杯中的咖啡, 再放入奶油與食鹽調味. 在侯馬丘, 這仍是當地哈底亞人最喜歡的咖啡煮法, 雖然在鎮上或城市, 人們也越來越習慣加糖與牛奶到咖啡中.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由於義大利在衣國短期的殖民(1889--1920A.D.)帶來的影響, 咖啡飲料馬其阿投(Macchiato)(註7)在衣索匹亞大大小小的咖啡屋或食堂都非常非常普遍.

3.咖啡儀典

目前實行於衣索匹亞咖啡儀典正式開始的日期並不是十分清楚, 然而可以確定的是整個二十世紀至今衣國的咖啡儀典維持一定的步驟與內容, 簡介於下:

首先要將舉行咖啡儀典的地方地上鋪上新鮮割來的草與花瓣, 放置咖啡杯的木盤上也裝飾著綠草, 因為他們相信綠草會為他們帶來財富, 然後參與儀典的人, 有男有女(註8), 會坐在三個腳的圓形木板凳上, 圍著小木炭火爐成半圓形. 負責準備咖啡的少女坐在火爐旁面對大家, 身著衣索匹亞傳統服飾.

這位婦女開始洗生的咖啡豆, 然後燒烤, 於此同時, 放置於一旁的小香爐也燒著香料, 這時咖啡香伴著香料香佈滿整個空間, 待烤好的咖啡打成粉之後, 她將之倒入陶土咖啡壺中, 然後將壺遞給客人, 他們便一個傳過一個, 聞嗅壺內的香氣, 待壺子重新回倒婦人手中, 她便將壺放置在火上加熱, 這個等候的時刻, 所有參與者開始輕鬆的談天說笑, 也開始享受供應於前的小點心, 通常是燒烤好的穀類食物(qollo), 爆米花, 衣國棕色麵包或其它小東西.

咖啡煮沸後, 放在一旁的禾草作的小墊圈上讓咖啡粉沉澱, 然後倒入小咖啡杯中, 一個一個傳與客人. 通常人們喜愛加入許多鹽, 奶油, 有時也加入糖與牛奶. 在咖啡儀典中, 所有的人要喝三杯: 第一輪的咖啡最強, 喝它是為了它的味道; 第二輪的咖啡已較淡, 喝它是為了好運氣, 第三輪的咖啡已很淡, 他們視它為一種祝福.

一個完整的咖啡儀典持續數小時, 人數不拘, 它可以在家中, 飯店, 咖啡屋等不同的地點舉行. 咖啡儀典是一項社交活動, 婦女邀請鄰友到家來坐坐, 喝咖啡閒聊中彼此交換一些社團中的新消息, 此習俗也幫助衣國不同族群間的友好, 讓人們在放鬆舒服的環境下縮短彼此間的距離. 另外, 咖啡儀典也是主人向客人表達歡迎的最佳方式.

三.衣索匹亞咖啡的角色

1.文化與傳統:

早在咖啡儀典成為衣國重要的傳統與文化之先, 咖啡在歐樓抹(Oromo)族群(註9)的傳統禮拜儀式與邪靈附身的禮儀中已扮演一個十分重要的角色; 而東正教的修道院內則使用咖啡為需要作長時間禱告的修士提神.

咖啡儀典本身除了它的社會功能之外, 對不少衣國有迷信的人, 咖啡儀典也具有其宗教意義. 有人用咖啡在杯內的紋路或咖啡粉算命, 有的族群相信精靈會來喝掉咖啡杯托盤上多餘的咖啡, 咖啡儀典中在地上鋪草, 焚燒香料, 聞嗅咖啡的香氣,...等等也是源自於安哈拉(Amhara)族群(註10)的精靈信仰. 最近的一個演進是來自衣索匹亞的基督徒, 他們將咖啡儀典與聖日結合在一起, 例如:聖母馬利亞日, 星期日等.

近年來, 衣國人也用咖啡儀典來吸引觀光客, 以促進衣國咖啡的外銷, 咖啡儀典本身也成了一項出口產品.

2.經濟利益:

衣索匹亞80%的人口是靠農作生活. 57%的全國生產所得來自農作物, 而咖啡正是他們賴以為生的重要經濟來源, 全國種植咖啡的人口超過一百萬人, 而咖啡出口佔衣國所有出口總值的60% (註11).

近年來由於開發國家操縱經濟政治, 咖啡是國際間僅次於石油的第二重要被操縱的物品. 根據世界銀行(Worldbank)2004年的一項研究顯示, 今日咖啡種植者所賺取的利潤之微薄, 僅是60年代的四分之一. 而全世界咖啡價格之低是一百年來未曾有的, 這現象對消費咖啡的工業發展國家是大大受惠, 但對全世界七十個生產咖啡的貧窮國家所帶來的傷害之大卻是難以言喻.

結語:

咖啡與衣索匹亞人的關係好像羊兒與水泉, 他們有諺語如此說: ''願你從不缺乏咖啡與平安!''; ''那兒有咖啡, 就讓那兒擁有平安與豐富''; 他們也有如此的禱詞:''主啊!偉大的不是咖啡壺, 你才是最偉大的!''.

二月23日是我們到衣國二週年紀念日, 我們在侯馬丘的一些朋友將與我們一起舉行咖啡儀典, 屆時讓我們一起向上帝禱告: ''是的, 主啊! 你才是最偉大的, 祈願你的榮光如紅寶石, 閃爍於衣索匹亞的天空, 你的話語被傳誦在咖啡儀典與每個百姓聚集的角落, 求賜下永恆的平安與福樂於斯土斯民, 是無人能操縱與奪取的應許!!

註腳:

註1:哈底亞人的家, 幾乎人人家裡的院子都種咖啡.

註2:這四種咖啡分別是:Coffea arabica(發現於衣索匹亞西南部的森林), Coffea robusta(發現於烏干達), Coffea liberica(發現於利比力亞) 以及Coffea esliaca(發現於蘇丹南部).

註3:沙烏地阿拉伯南方的人不只嚼食咖啡紅梅, 他們更將咖啡豆加工. 他們發現燒烤咖啡的神秘, 並將之加水調煮成飲料. 也因此使咖啡更廣傳於世界各地.

註4:我們住的侯馬丘在衣國西南, 屬咖啡高生產區.

註5:一公頃是一萬平方公尺. 衣索匹亞總面積為10970萬公頃.

註6:衣索匹亞的咖啡調配食譜:一杯咖啡豆, 一茶匙丁香粉, 四分之一肉桂粉, 七杯水

註7:馬其阿投(Macchiato)是一種源於義大利的咖啡飲料, 咖啡中加入少許煮沸起泡的牛奶與糖.

註8:有時只有清一色的女性.

註9:歐樓抹(Oromo)族群是衣國第一大族群, 佔總人口的35%

註10:安哈拉(Amhara)族群是衣國第二大族群, 佔總人口的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