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密西西比州唯一的墮胎診所「傑克遜婦女健康組織」（Jackson Women’s Health Organization）告上密西西比州衛生部官員多布斯（Thomas E. Dobbs），因為密西西比州法律禁止在懷孕15週後墮胎；這與1973年，美國最高法院在「羅訴韋德案」（Roe v. Wade）中確立的先例矛盾，明顯違反女性在前24週內選擇墮胎是受到美國《憲法》第14修正案的隱私權保護。 地方法院基於1992年美國最高法院對「計畫生育聯合會訴凱西案」（Planned Parenthood v. Casey）的裁決，為維護1973年在「羅訴韋德案」所確立的女性自主權，而駁回了密西西比州的裁決。後來，密西西比州將「多布斯訴傑克森婦女健康組織案」（Dobbs v. Jackson Women’s Health Organization）上訴至最高法院，而大法官們也決定重新審理此案。2022年6月24日，美國最高法院就以六比三的裁決，作出一項推翻「羅訴韋德案」的裁決，該案是五十年前具里程碑意義的釋憲案，確立婦女具有終止妊娠的權利。現今高等法院作出新的裁定，認為禁止「選擇性墮胎」符合《憲法》。 大法官阿利托（Samuel Alito）撰寫了多數意見，另外四位大法官托馬斯（Clarence Thomas）、戈薩區（Neil Gorsuch）、卡瓦諾（Brett Kavanaugh）與巴瑞特（Amy Coney Barrett）同意此意見。首席大法官羅伯茲（John Roberts）則提出個人意見，同意孕期22至24週均享有墮胎權，但不同意推翻「羅訴韋德案」。另外，三位自由派大法官布雷耶（Stephen Breyer）、索托梅爾（Sonia Sotomayor）與卡根（Elena Kagan）則撰寫了不同意意見書，內容寫道：「為這個法院，懷著悲痛之情；但更多的是，為今天失去《憲法》保護的數百萬美國婦女，我們是持不同意見的。」 1 雙方陣營反應 美國有關墮胎的神學爭論，分為「贊同生命」（pro-life）與「贊同選擇」（pro-choice）兩大陣營之對抗。天主教、保守右派、福音派及美南浸信會（SBC）等傾向「贊同生命」，而一神論教會、偤太教及一些主流教會如長老教會或衛理公會則較傾向「贊同選擇」。美國天主教會雖反對墮胎，但仍有64%的天主教徒不贊同推翻「羅訴韋德案」。 反墮胎的倡導者，立即為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的裁決歡呼，認為最高法院終於結束了半個世紀來導致數千萬胎兒死亡的錯誤。1992年創立的「美國蘇珊安東尼贊同生命」（Susan B. Anthony Pro-Life America）是美國最大反墮胎組織之一，該組織在推特上寫道：「我們的工作才剛剛開始，而今天最高法院的判決，開創了一個為胎兒和他們的母親而戰的新時代，每個州和國會都是生命的戰場。」 事實上，教派內對此次釋憲案贊同或反對與否仍有分歧，如美南浸信會倫理與道德委員會代理主席萊瑟伍德（Brent Leatherwood）認為，州立法機構和地方社區比以往更需要一致且堅定的支持生命立場，因此贊成此次釋憲案。但同教派的「生育選擇宗教聯盟」（Religious Coalition for Reproductive Choice）執行長澤赫（Katey Zeh）就曾以「基督形像」，形容基督是在人們脆弱時出現在人們面前的，特別是那些受結構性壓迫與被推到邊緣的人。 天主教方面，反墮胎的天主教組織CatholicVote主席布爾奇（Brian Burch）歡喜地說：「全國各地的天主教徒和反墮胎倡導者，慶祝今天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裁決！」但同屬天主教的倡議團體「有選擇權的天主教徒」（Catholics for Choice）主席曼森（Jamie L. Manson）不以為然地說：「最高法院終止憲法墮胎權是不合情理的決定，這是長達數十年由美國天主教主教帶頭的宗教運動，它剝奪了女性最基本的自由──決定自己的生育能力和命運。」 曼森在另一份聲明中表示：「許多進步的基督徒認為，反墮胎已經成為吸引信徒加入共和黨的一種招募工具。」政治顯然已經滲透到信仰，該裁決使右翼領導人，可以不受約束地將邊緣宗教信仰編入公民社會。即使是身為一名天主教徒的美國總統拜登，也對「羅訴韋德案」被推翻的裁決感到惋惜。 根據「公共宗教研究機構」（The Public Religion Research Institute）的調查，有43%的美國公民強烈認同他們的宗教身分，不認為需要推翻「羅訴韋德案」。而且有56%的美國天主教徒認為墮胎應該是合法的，60%的新教徒也支持墮胎應受到法律的保障。此外，亦有少數福音派白人支持婦女應有墮胎的權利。比較令人驚奇的，反而是多數偤太人認為在大多情況下，墮胎應該是合法的。儘管「美國正教會偤太組織」（Agudath Israel of America）表示：「根據偤太法律的教導，胎兒生命有權得到保護，只有在某些特殊情況下才允許終止妊娠。」美國的偤太人有83%支持女性墮胎的權利，但隨意的墮胎仍有爭論。當然，如果母親的心理健康會受到損害、基因檢測顯示殘疾或有其他可信的隱憂，Agudath仍容許女性有選擇墮胎的自由。 雖然同一信仰的人對墮胎有不同態度，反映著不同教會派別的神學見解分歧。而雙方爭論的中心議題又是那麼無解，即人類生命從何時開始？胎兒是生命嗎？有趣的是，雙方有時還以聖經字句做攻防。反墮胎人士會引用詩篇139篇13節，談到「在子宮裡結合在一起」來說胎兒是生命；而支持墮胎權的人士則會引用出埃及記21章22節，表示導致婦女流產的人，在法律上僅被罰款，不被認為是謀殺生命。 「公共生活信仰」（Faith in Public Life）創辦人兼執行長巴勒特（Jennifer Butler）牧師表示，此次釋憲案意謂著社會和種族的不平等即將惡化。因為，法律上的懲罰性措施，將不成比例地加重黑人、有色人種、原住民、弱勢婦女、移民者和低收入婦女的負擔。由此可以想見，「多布斯訴傑克森婦女健康組織案」將加劇美國人在墮胎議題上的分歧，因為一些州準備完全禁止墮胎，而另一些州則將成為該程序的避風港。總之，對美國的基督徒來說，墮胎是一個高度的政治和宗教問題，比二元化爭論「支持生命」或「支持選擇」更為複雜。即使是在醫學、神學和哲學的領域，也難以就此事達成共識。 2 主流教派的回應 早在最高法院做出「羅訴韋德案」的裁決之前，美國聯合基督教會（UCC）就通過總主教會議的行動，確認了每個人都有權遵循其關於生育保健的個人宗教和道德信念。現今，UCC仍繼續堅持這一個信念，雖然UCC只是成員約100萬人的小型教派，但72%的人認為大多數情況的墮胎應該是合法的。總主教會議的決議代表了教會根據聖經的意願，強調無論種族、宗教或經濟地位，每個婦女都能獲得生育保健的重要性。 身體自主權是上帝所賦予的人權。2022年6月24日，最高法院在「多布斯訴傑克森婦女健康組織案」的裁決，摒棄了近五十年的先例，對婦女的自主權造成很大的影響。上帝愛並關心墮胎的人，祂也憐憫這些墮胎的人，UCC認為，每個人都有權利對自己的身體和醫療做出自己的決定。女性擁有根據自己意願塑造自己生活方向的權利，人類建立的任何機構都不應取代這種自由。 美國最高法院推翻「羅訴韋德案」的決定，對美國長老教會（PC(USA)）的幹部們來說並不意外，宣教機構總裁兼執行主任墨菲特（Diane Moffett）博士認為，此次釋憲案將導致美國多數州禁止婦女墮胎。PC(USA)在這件事上的立場非常明確，從對有色人種、健康和安全以及宗教自由的影響來看，PC(USA)並不認同最高法院的決定。 對墮胎問題持有不同看法的聯合衛理公會（UMC），在最高法院宣布「羅訴韋德案」之後，UMC既震驚又充滿矛盾。他們認為，美國正處於一個非常悲傷和困難的時期。「多布斯訴傑克森婦女健康組織案」的決定，推翻了高等法院1973年做出的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裁決，允許各州制定自己的墮胎政策。有些州已經開始這樣做了，因為他們支持這次的裁決。 「聯合婦女信仰」（United Women in Faith）執行總裁奧爾森（Harriett Jane Olson）提到：「禁止墮胎不會結束墮胎。」她呼籲：「聯邦和州立法者應採取行動保護婦女和女孩的生命，保護她們的隱私權，並提供合法且安全的避孕藥具及墮胎的權利。」UMC在《紀律書》中指出：「對未出生人類生命的神聖性，我們的信仰使我們不願同意墮胎。但我們同樣有義務尊重母親和未出生嬰兒的生命和福祉的神聖性。」「我們認識到生命與生命之間的悲慘衝突可能證明墮胎是正當的，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支持經過認證的醫療提供者在適當的醫療程序下進行墮胎的合法服務。」 UMC這種對所有人神聖價值的承諾，呼籲大家虔誠地思考母親、孩子和家庭的正義、權利和健康。（待續）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684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