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屆奧斯卡金像獎頒獎典禮出了大亂子，頒獎人克里斯．洛克（Chris Rock）葷素不忌，大開與會者玩笑，這原是多年來慣用的脫口秀舞台套路，卻意外惹怒坐在台下的威爾・史密斯（Will Smith），衝上台掄起巴掌重重往頒獎人身上「招呼」。狀況外的觀眾起初還哄堂大笑，直到威爾・史密斯下台後仍持續以粗話叫罵，現場空氣才瞬間凝結。

耐人尋味的是，這場騷亂在美國與台灣社會引起的反應與討論卻大不相同。台灣輿論傾向譴責玩笑開過頭「被打剛好」，大讚因妻子落髮被當成哏而盛怒打人的威爾・史密斯是「護家好男人」；美國社會卻傾向譴責肢體暴力使用者，警方主動告知挨打者可以提告，更有演藝人員指出嚴重後果，以後演出若稍有不慎，恐遭不滿觀眾衝上台一陣爆打。

這場糾紛隨著威爾・史密斯發出正式的道歉聲明而落幕。然或許會讓台灣觀眾疑惑的是，不是「亂說話被打活該」嗎？為什麼出面道歉的反而是威爾・史密斯呢？其實，美國娛樂圈脫口秀對道德底線的挑戰，恐遠非崇尚懲戒規訓的東方社會所能夠想像。

對於美式脫口秀演出稍有涉獵的人，可能曾在網路上看過以下節目：印度裔的羅素・彼得斯（Russell Peters）大開種族玩笑，嘲笑亞裔觀眾口音；喬治・卡林（George Carlin）大酸上帝若存在，則根本不在乎世人死活；中國移民黃西（Joe Wong）甚至受邀至美國記者年會演出，席間直接挖苦在坐時任副總統拜登本人無聊，更嘲諷美國諸多政策與法案。

這些言語，在講求「政治正確」的現代，簡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重視人權價值的美國，為什麼容許這種娛樂事業存在呢？事實上，這些挑戰紅線的言論，正是高度開放的社會群體才可能容忍，背後所保障的，是對任何政治及敏感議題的開放態度，杜絕政治審查甚至報復可能帶來的惡果。一個低級不入流的笑話，可能遭到眾人的白眼，言說者也需要對自己的言論負責。然而實質意義的暴力，確實可能帶來更難以挽回的傷害，今日能夠飽以老拳，明日就可能上演如法國政治諷刺漫畫《查理週刊》所遭遇的大屠殺。這或許是美國社會做出價值判斷的標準。

在這場衝突之後，許多人紛紛討論起同為事件主角的兩造，是否有更圓融智慧的解決之道。身在台灣社會，能夠意識到言語霸凌所帶來的負面影響，無疑是社會之福，然或許也應該對「被打活該」的直覺反應有所警覺，其背後可能存在威權暴力管教的歷史遺緒。願在上帝的愛中，讓我們同得醫治。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657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