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睡去

寶藏巖位於現在台北市公館汀洲路3段附近虎空山的山麓北側。原本「寶藏巖」指的是當地一座祭拜觀音的寺廟，創建於17世紀，至今已有300餘年歷史。到了日治時期，當局曾在此地修築高射砲陣地和相關附屬軍事設施；不過1949年國民政府來台後，這裡成為軍事要地，彼時此地居民數量十分有限。不久後，台海情勢稍緩，大批退伍軍人在台舉目無親，其中一小部分就挑中寶藏巖所在山麓，依山傍水自力更生，就地搭建形成聚落。聚落經過數十年發展，原本面臨被拆除的命運，但因具有無可取代的文化價值，在有志之士奔走下，終得保存，搖身成為國際藝術村，是融合山水的早期眷村風味景點，至此，「寶藏巖」成為訴說歷史、文化傳承使命的聚落。

從公館捷運站1號出口出來後，沿著汀洲路往福和橋方向走，接著右轉進汀洲路3段230巷，再往前步行約200公尺，一個轉彎後眼前豁然開朗，左手邊遠望可看見高架橋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右手邊就是寺廟寶藏巖。由於歷史悠久，經過多次擴建，若進入廟內仔細觀察，可以發現有趣的「廟中廟」景觀──較新的廟蓋在原本的古廟外圍，整個把古廟包在新廟內部；而穿越寺廟後，可看到櫛次鱗比的古樸屋宇在眼前延展開來，就是寶藏巖聚落。

我站在入口處，靜靜向前看，正值午後不久，遊客尚不多，陽光灑落在河面上、草地上、屋簷上、走道上。民宅有些目前仍有人居住，不過整體來說外觀非常不起眼，近看細瞧更讓人有荒蕪破敗之感，斑駁的水泥牆、枯萎的盆栽、褪色的信箱、鏽蝕的欄杆、堆積的落葉，這個聚落彷彿像是睡去一般，靜靜地躺在我的腳下，偶有人經過，才又睜開雙眼。

往裡走，小徑高低起伏，儘管山勢不高，一時間頗有走在九份山城之感。兩旁房舍密集，不時有往上或往下的階梯出現，彷彿暗示遊客可深入探險，若是抬起頭，只見窄窄一道藍天，彷彿流經聚落的河流般，與山腳下遠處的新店溪相互輝映。而在陽光較不容易照到的地方，偶爾可以看到旺盛的青苔或衝出水泥牆朝天拔起的樹木，掙扎地想要伸展到可以接受充足陽光的地方。

似乎是為了增加聚落的人氣和活力，仔細觀察一些不起眼的角落，可以發現除了居民之外，還有一些塑膠人偶和小兵也住在這裡，神態自若地彷彿代表原本居住在這的平民和退伍軍人，盡主人本分歡迎前來參觀的遊客。

■幽幽重生

由於寶藏巖現在有國際藝術村身分，加上遊客造訪，不少地方多出了藝術和觀光痕跡，許多不起眼的角落起了新名字，例如沿著小徑首先看到的一小塊空地，被命名為「機槍堡廣場」，廣場居高臨下、視野開闊，可以眺望遠方的高架橋，近則可俯瞰下方房舍的鐵皮屋頂、紅中帶綠，片片相連，正是台灣各地民宅的縮影。若是累了，機槍堡廣場旁邊也有精心布置的咖啡店，可以讓遊人歇息，填飽肚子。此外，隨著位置的不同，還有「邊境廣場」、「十字廣場」、「山城廣場」、「防空洞廣場」和許多有編號的屋頂平台等，雖然這些地方說穿了只是夾在普通房舍之間不起眼的小空地，但有了新名字，彷彿就有了新生命，任何人走到這些地方都要駐足一番，拍照留念。

除此之外，空地、牆面也可以看到各種藝術創作雕塑、壁畫、塗鴉等，還有一些空屋也出租給藝術團體或藝術家作為工作室使用，在蜿蜒曲折的小路散步，任何一個轉角都有新氣象。散布四處的廣場，就是藝術家舉辦活動、吸引遊客參訪的理想地點，有些地方甚至成為電影場景，貼在牆角不甚起眼的海報總能給仔細搜索的旅人一點驚喜，算是用心投入的報酬吧！

既然不是每間房子都住人，斷垣殘壁是少不了的。在寶藏巖最偏遠的角落，就有幾處房子人去樓空，只還大致維持房屋的樣貌，有些則只剩下幾面磚牆、破碎的地板，屋頂早已消失，門窗位置僅剩缺口，生命力旺盛的植物硬是從縫隙中鑽了出來。搭配同樣破舊不堪的裝置藝術品，牆壁上模糊不清或尚清晰可辨的塗鴉穿梭其間，居高臨下俯瞰流經山腳的河流、眺望遠方的現代建築，總會帶給人一股穿越古今、今非昔比之感。

聚落不大，上上下下走一圈，也許1、2個小時就可以走完全程。不過這1、2個小時的路程，在當年可是經過許多住戶胼手胝足開闢而來。儘管現在這裡的遊人遠超過仍住在當地的居民，但我們踏階而過、或是席地而坐的同時，從某個角度來說，我們都是寶藏巖的一分子。生命會自己找到出路，聚集生命的聚落，相信在逃過拆遷的命運之後，也會在眾人的匯聚中再次充滿人氣，成長茁壯。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 https://tcnn.org.tw/archives/14829，2021.01.25摘錄。

圖片提供：https://zh.wikipedia.org/wiki/寶藏巖聚落， https://tcnn.org.tw/archives/14829，2021.01.25摘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