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倫斯教堂的韓布魯克紀念牆上，繪製了韓布魯克遭鄭成功斬首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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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 韓布魯克牧師演說完，大女兒來到跟前，對他說：「爸爸，你是否能夠留在這裡，讓城堡堅實的牆壁保護你的安全，也讓我和妹妹以及你的兩個女婿好好照顧你。我們非常想念媽媽和哥哥，但是他們目前生死未卜，短期之內，我們也沒有辦法為他們做什麼。難道好不容易看到爸爸，卻要立刻失去你嗎？我相信，你剛剛說的一番話一定被陳哥記在心裡，他回去後一定會加油添醋向國姓爺告惡狀。以國姓爺目前喜怒無常的殘暴脾氣，你回去恐怕是凶多吉少，爸爸，讓女兒求一次，留在這裡好嗎？」 揆一長官也在一旁勸告：「韓布魯克牧師，以目前的情勢來看，你回去應該不會改變普羅民遮城那些被擄的荷蘭人的命運。假若如你所說，再過一個月後，巡弋於海峽的船艦可能會回來，那麼請你留在這裡，鼓舞城堡內所有軍民的士氣吧！相信當熱蘭遮城解危之時，也是普羅民遮城得到解救之日。」 聽了女兒和揆一的勸說，韓布魯克喉頭再度哽咽，也流下了熱淚。他仔細望著女兒的臉龐，不知什麼時候，這個女兒已經由孩童長大成為少婦了。他想起全家初抵達福爾摩沙，在新港社的教會服事時，女兒才剛剛學會走路沒多久。有一天他正在準備講道篇，女兒在前庭花園遊玩，採了一朵不知名的野花放在他的桌上，他看到非常高興，拿起花放在鼻邊嗅聞，讚美女兒的貼心。沒有想到過沒兩下，韓布魯克的桌子上面便擺滿了各樣的花朵和草葉，讓他驚奇的是，每一株花草都是不同種類，讓他覺察這個女兒對植物的喜好。果然後來她成長的過程中，最喜歡的活動就是到森林去採集各樣植物，製成標本後加以記錄，更讓韓布魯克相信女兒在這方面具有天分。原本他打算在福爾摩沙的服事結束後，安排她到萊登大學的熱帶植物學院讀書，但是這個計畫因女兒墮入愛河、結婚而作罷。 韓布魯克看著即將為人母的女兒， 心想：「我應該沒有機會看到孫子出生了吧！」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正當韓布魯克陷入沉思，小女兒也加入勸說的行列，她說：「爸爸！我從朋友那裡聽到消息，國姓爺是個不講信用的人，就算你信守承諾回去普羅民遮城，他也不會信守先前對你的承諾。他只是利用你作為解除熱蘭遮城武裝的工具而已，等到沒有利用價值的時候，他會推翻先前說過的話。」 韓布魯克牧師看著二女兒，露出了許久未現的笑容。這個一天到晚在外面野的女兒，整天和幾個哥哥混在一起，很小就爬遍住家附近的每一棵樹，每次她的媽媽都是從樹下叫她回家吃飯。巡視教會時，她一定要求參加，每次都跑得不見蹤影，帶著獵狗和幾個哥哥以及部落青年圍鹿狩獵， 並總是滿載而歸，讓他覺得很神奇。而且當每次母親以姊姊作模範告誡她時，她總是吐一下舌頭便又跑得不知去向。他們夫妻總覺得她好像是生錯性別的女兒，但是一轉眼間，她也結婚建立了家庭……聽了揆一和兩個女兒的話，韓布魯克覺得好像也有道理，但是當想到普羅民遮城的家人，內心馬上糾結成一團。 ■訣別 離開鄭成功營帳時，鄭成功對他說：「你不要以為進入熱蘭遮城就安全了，不要忘記你可憐的妻子和兩個不懂事的兒子在我的手上。你也不要忘記，在普羅民遮城還有五百名荷蘭人。如果你膽敢在熱蘭遮城多待一夜，或是殺掉我派去的人員留在那裡，我將先對你妻子開刀，將她賜給我所有多年沒有嘗過女人滋味的部下享受，然後讓你兩個兒子在五百名荷蘭人面前凌遲，接著我一天殺掉10個荷蘭人。我相信你大概不會愚蠢到認為我只是嚇唬你吧！」 想到這裡，韓布魯克不由得從腳底到頭頂打個寒顫，「怎麼有人可以邪惡到這種程度！」天黑以前要回到國姓爺陣地的警告，像是個開始計時的沙漏，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流下一撮撮沙子，讓韓布魯克的內心越揪越緊，也越來越著急。「為了心愛的妻子、無辜的兒子，以及那些被擄的荷蘭人性命，我不能在這裡多待，就算我回去一定會被殺，至少全家人都在一起！」 心意已決，於是韓布魯克以溫柔的聲音對兩個女兒說道：「女兒，妳們都已經各自建立家庭，這樣讓我放心不少，不要為爸爸、媽媽以及兩個哥哥憂慮，我們有上帝可以倚靠。相信上帝的慈愛一定會保守我們的家庭，平安經歷一切的苦難。爸爸不能留在這裡，就算國姓爺是個不守信用的人，那是他的問題，我既然已經答應在天黑以前回到他的陣地，就一定得守住我的諾言，因為上帝是信實的上帝。就算是國姓爺在憤怒之餘殺害爸爸，那殺身體的無法殺靈魂，不要怕他們。至少我們將來可以在上帝的國度當中再度相見。」 大女兒聽見爸爸訣別的話，不敢置信地喊叫一聲：「噢！不！」隨即昏厥過去。韓布魯克雖心生不忍，但這時已硬了心腸，轉身便向城外走去， 二女兒趕緊撲上前拉住韓布魯克的大腿，不讓他離開。 韓布魯克一時沒有辦法走開，溫柔地撫摸女兒的頭，對她說：「女兒， 不要為難爸爸；但是要記得，不要對上帝失去信心，我們來日在天上相見。」眼見如此，滿臉淚水的二女兒緩緩鬆開了手。 「我們走吧！」韓布魯克跟在兩名鄭成功的部下身後走了出去。他沒有再回頭往後看，只留下堅毅的背影給目送他離開的人……。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61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