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按】本文擷取聖經觀點，對應當代政治實況，內容精實豐厚，極富基督徒作公共神學思辯，本專欄將分三期、一週刊登一篇，與讀者分享。 日常生活中經常聽見「政治」，但是就算「政治」已經普遍化為隨時發生的事情及社會實際處境，我們仍然感到難以捉摸、似懂非懂。其實「政治」之事本身有其專業特性，在知識分子與社會上層的理解是一回事，在凡夫俗子及市井小民中的理解又是另一回事。 現實生活中，我們對「政治」的認識並非都從學理上而來，反而是從經驗與感受性的層面更多，但這也無礙於我們理解「政治」作為一種「生活情境」，是無人能夠避免或不受影響的。換言之，信仰群體更沒有理由可以忽略或禁止信徒論述政治。 ■上帝的政治 基督徒所相信的上帝，在「三位一體」本質中已含括了「政治」的元素，各個「位格」間的彼此關係成了「愛的政治」之原型。聖父與聖子及聖靈互相的關係，正以和平及合一的狀態顯出上帝的政治特質，這些皆是世俗政治實況難以尋覓的理想境界。雖說是「理想」，但我們仍可從當中看到無法忽略的事實。上帝的政治本質可以對應於世俗政治情境，並可能在某種「對立」的張力中顯明「對話」的空間及機會，這是基於上帝是「言說的上帝」。基督信仰在反思「政治」議題時，不應去掉「上帝的政治」的基礎角度。即使我們並非專業政治評論員，但身為基督徒，一定有屬於基督信仰理解的政治立場與論述表達。 過去我們常聽到「教會不談政治」，這當中可以有三重問題的反思：「為何教會不談政治？」「教會如何不談政治？」及「教會不談哪種政治？」假如我們在基督信仰的前提下，所談論及思想的「政治」並非單只有「世俗政治」的層面，而同時涉及「上帝國度」觀點中的政治層面，那麼我們是否懂得如何談論呢？ 其實，悠久歷史中的基督教信仰在聖經、神學及靈修等傳統中，對此議題已有豐富又多元的論述，本文將回到這幾方面來反思，以學習的心態來走這段過程，而非要對現實政治情況做出指點，讓我們平心靜氣來想一想其中的意涵吧！ ■創造與政治 如果我們從舊約神學的進路來思想「政治」，首先可以思考「創造」與「政治」之關聯。上帝的政治本質及其展現的功能，亦可以透過創造的敘事表彰出來。我們可見到「創造之主」同時也是「政治之主」，兩者的關係至為密切，分別以四方面來說明： 第一，主權的凸顯。從創世記的開首句「起初，神創造天地」，立刻能體會上帝以創造主權者的身分出場，其中的政治性意涵為統管萬有的主權只歸於上帝，人世間任何政治體系皆無法與之相比。這是「上帝的終極主權」與「人間的相對主權」本質不同之處，任何人間政治想踰越這道界線皆有危機，從政治領袖的造神運動可見一斑。 第二，秩序的建構。創世記明言，上帝創造以「各從其類」為原則，顯明了受造世界的政治秩序建構，任何管治皆在於建立某種合宜、適切現實的秩序，政治的基本功能亦在乎此。創造的工序即反映出上帝的政治觀點，給予受造界一種按部就班的秩序和管理。 第三，美善的理想。創世記第一章出現６次「神看著是好的」，從中反映出上帝創造工作中帶著理想性的評估意識，上帝自身全善全美，亦透過創造來賦予受造界達至美善的理想，藉此反映上帝的「完全」。上帝美善的政治特質深深刻印在人間政治的理想中，難怪烏托邦主義的理想政治從未消失。 第四，使命的託付。關於創造敘事的第一個高峰乃為上帝對受造的人給予使命託付：「神就賜福給他們，又對他們說：要生養眾多，遍滿地面，治理這地，也要管理海裡的魚、空中的鳥，和地上各樣行動的活物。」（創世記1章28節）這樣的使命凸顯出上帝的政治有兩個元素：賜福、治理。政治在上帝的心意中乃是根源於「賜福」，本質上並不邪惡，與我們今天一般人習慣妖魔化政治是不同的層面。另外，政治亦是上帝託付人治理全地的使命，這個角度說明了政治具有屬靈元素。 從以上四個角度連結起上帝的「創造」及其「政治」意涵，藉此對應人間世俗政治之關聯，值得我們深思！ ■罪人與政治 創世記在「創造」的敘事後，便引進人的「犯罪」實況，從此人們帶著「罪人」的意涵進入實際生活的每個層面，無一倖免。「罪」在聖經及神學上的涵義有多方面的指涉，若將它與「政治」作出關聯性的思考，從想像到實際，皆能給予我們一些反思： 第一，誤導的傾聽。創世記３章描述了狡猾的蛇與女人的對話（1～5節），犯罪的起始源自某種誤導的傾聽，女人落入蛇的言語及思想方向的誤導中，漸漸失去了自己原本的立場及堅持。這個情況亦可在當今政治實況中尋見，政治必然受到各樣意識型態所左右，甚至帶來誤導、出現偏差，致使原先的立場和理想盡失。 第二，隱藏的傾向。創世記３章同樣敘述了人犯罪後出現兩方面的刻意隱藏，「身體的隱藏」（6～7節）與「關係的隱藏」（8～10節）；前者是關於「羞恥感」，後者卻關於「罪咎感」。如此的隱藏傾向更展現在世俗政治舞台上，政治醜聞大多數都有類似情況，政治上的罪惡皆隱藏在主事者的身上，如俗話說「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三，推託的傾訴。創世記３章神與人的對話中，凸顯出男人和女人皆以推託之辭來為自己的罪責開釋（１１～13節），這段敘事委實反諷，原本似乎在釐清「罪責歸屬」，沒想到卻勾勒出整個「共犯結構」。人們都很會推託，但神卻一網打盡，現實世俗之政治生態亦是如此，政治的腐化總是有數之不盡的理由，能推就推。政治人物的自我反省力通常很薄弱，但數落別人的過失時卻大放闕詞，明顯是雙重標準。一個能夠躬身自省、勇於承認錯誤及承擔責任的政治家，在當今實在難得一見，當「政客」多於「政治家」，我們就會看到政治與罪人脫離不了關係了。 ■智慧與政治 基督信仰在舊約聖經有十分豐富的論述，箴言特別更是其中代表，這些短句格言簡單扼要的指明生活中的各樣智慧行動。假若用智慧之言的角度來看「政治」，我們也可以理解到一種以智慧為理想式的政治。反觀現今很少有以「智慧」作為理想的政治觀，取而代之的是「民主」「自由」「平等」「多元」……等概念，毋怪乎當代的政治制度及政治人物，出現諸多扭曲現象。 箴言８章13～18節：「敬畏耶和華在乎恨惡邪惡；那驕傲、狂妄，並惡道，以及乖謬的口，都為我所恨惡。我有謀略和真知識；我乃聰明，我有能力。帝王藉我坐國位；君王藉我定公平。王子和首領，世上一切的審判官，都是藉我掌權。愛我的，我也愛他；懇切尋求我的，必尋得見。豐富尊榮在我；恆久的財並公義也在我。」這是以人格化「我」的方式來詮釋「智慧」，這一段非常適切於對政治的反思： 第一，恨惡邪惡是真正的智慧。政治舞台上經常出現驕傲、狂妄、惡道及乖謬的口，以人性看來彷彿皆是自然的，但以信仰角度來看，便非常不智。政治人物的態度及言行影響甚鉅，實在不可不慎。 第二，所有領袖都需要真智慧。「智慧」帶給領袖謀略、知識和能力，這都是擁有「治理權」及「審判權」之人所需的條件。人間政治的背後受到上帝的智慧所引導，政治領袖是否願意在祂面前求取智慧是個關鍵。雖然我們今天少有鼓吹回到神權政治的時代，但至少可以明白，理想的政治是不能缺乏智慧的。 第三，尋求智慧必得豐富尊榮。經文指出能認真去愛慕及尋求智慧的，必定有實質回報。智慧的政治能帶給社會更豐富尊榮，而經濟上有恆久公義之財力。 ■沉淪與政治 「……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多次出現在士師記、列王紀及歷代志，這句話犀利批判了以色列的政治生態及人民的惡行，同時也令人十分沉重悲痛。以色列的歷史給了沉淪政治三方面的實況理解： 第一，追逐在各樣偶像中而沉淪。士師記10章6節：「以色列人又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去事奉諸巴力和亞斯她錄，並亞蘭的神、西頓的神、摩押的神、亞捫人的神、非利士人的神，離棄耶和華，不事奉祂。」偶像是一個接著一個，永無停止追逐虛假的偶像，正是國本動搖之危機。這與今天的政治情境亦有相似之處，雖然世俗政治多已邊緣化宗教的影響力，但政治式偶像仍充斥在社會個個層面，政府追逐一堆虛幻的假想，脫離現實，不體會民間疾苦，至終依然帶來沉淪。 第二，一代比一代擺爛而沉淪。列王紀上16章記述：「暗利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比他以前的列王作惡更甚。」（25節）及「暗利的兒子亞哈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比他以前的列王更甚。」（30節）忠實呈現出一代比一代擺爛、沉淪的滾雪球效應！ 第三，沉淪之國必落入仇敵圍困。「以色列人又行耶和華眼中看為惡的事，耶和華就使摩押王伊磯倫強盛，攻擊以色列人。」（士師記3章12節）「……耶和華就把他們交在米甸人手裡七年。」（6章1節）以色列被神以更強烈的方式審判，受列強圍困與攻擊。現代的政治亦然，一國之衰敗沉淪，總是引來強國侵入，由經濟、社會到政治逐步滲透。（待續）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447期 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012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