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拉底之死》（La Mort de Socrate），雅克-路易•大衛（Jacques-Louis David），1787年，收藏於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

一次我跟同工談話的時候提到自殺的問題，他說：「唐牧師，你提到自殺，我告訴你，剛剛八點鐘在大學上課的時候知道，七點半有一個人從最高的樓上跳下來死了。」為什麼呢？因為那個年輕人感到人生沒有意義、沒有盼望。這些結束自己生命的人，許多是長得很英俊、很漂亮、很年輕、令人羨慕的人，為什麼要自殺？因為他沒有在下面這些問題上找到生命的價值和人生的方向。

．我是誰？

康德年老的時候對他的朋友說：「我要問『我是誰？』」你問過自己這些問題嗎？我是誰？我的生命是什麼？我在這個世界的意義是什麼？你找到答案了嗎？

．我能知道什麼？

我們得到知識的時候會高興得不得了，看書的時候常看到忘記吃飯，因為我們享受對真理的了解，生命進到更豐盛、更滋潤、更有價值、更有內容的地步，得到無法取代的快樂。

但是你知道的是你當知道的嗎？知道一大堆不需要知道的，應當知道的卻不知道，到底這一生你又真正知道些什麼？

．我應當怎麼行？

我應當怎麼行？我正在做的、已經做過的，都做對了嗎？應當做的事，我還沒有做，那麼什麼時候開始做？做的原則是什麼？目的又是什麼？我的動機如何？這些都應當重新省察。

．我有什麼盼望？

一個沒有盼望的人很可憐，找不到盼望的人，也就是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人。一個人失去歷史就失去了身分，一個人失去盼望就失去未來，一個人失去現今就失去存在的價值。

◆基督是問題答案

我們看耶穌基督，祂從來沒有問：「我是誰？」從來不需要問：「我需要知道什麼？」也沒有問：「我應當怎麼行？」「我有什麼盼望？」這些歷世歷代千千萬萬人類共同的問題，在祂都不是問題，因為祂就是答案！ 這是基督和所有宗教領袖最不一樣的地方。

為什麼釋迦牟尼要把太太丟掉，跑去找真理呢？因為他需要尋找真理。為什麼蘇格拉底（Socrates，西元前469～399年）說：「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什麼都不知道。」因為他需要知道。為什麼孔子說：「吾信而好古。」意思是說：「我是很真誠地學習古人所有的學問。」因為他需要學。這些事在耶穌身上都沒有發生，耶穌從來不需要尋求，因為千千萬萬萬人要尋求、要知道最重要的人生答案就是祂，耶穌說：「我就是道路、真理、生命。」（約翰福音14章6節）

蘇格拉底被認為有智慧，正因為他問對了問題。蘇格拉底擅於思考，他的思考跟過去思想家有很大不同之處，過去的思想家從人之外去勘查大自然，從人之外研究周圍的物質，蘇格拉底說：「你研究什麼？你研究了你以外的，要知道山多高、河多大、地與海多深，什麼都想要知道，卻不知道自己是誰，你有沒有搞錯啊？」所以，蘇格拉底最大的貢獻，就是把整個思考從向外的方向轉過來變成向內的探討。

人若是放棄了對自我的探討，只顧著探討身外的物質與自然界的奧祕，不能算是一個智慧之人。蘇格拉底說了一句希臘文「Gnôthiseauton」，譯成英文是「knowing yourself is the starting of the knowledge」，意思就是「認識自己是知識的開端」。希臘哲學探討的方向，從此產生了重大轉變，蘇格拉底帶來了這個轉變。

◆有限制的人

蘇格拉底痛恨當時靠教書賺大錢那些自私的人，這些人被稱作「sophists」，希臘文意思是智慧，是指自以為有智慧的人。這些人說：「我是智者，你要不要學？你要不要知道智慧，你要不要知道奧祕？來！到這裡上課，你要繳多少錢……」蘇格拉底看不起這種人，因為他們不是為真理、不是為知識、不是為人類、不是為下一代傳遞知識，而是為了自己賺大錢。

所以，蘇格拉底成為一位不靠學費度日而仍然好好做老師的哲學家。他在街道上、在廣場上，跟這個人談、跟那個人辯，憑著思考精密的頭腦、天衣無縫的邏輯及鋒利的詞句，常常把人弄到無法招架、無言以對。

一次蘇格拉底見到一個法官，他問法官：「你做什麼工作？」

「我做法官。」

「為什麼社會需要法官？」

「因為可以把犯罪的人抓來審問。」

「那麼，你憑什麼資格把人抓來審問呢？」

「因為我有法律。」

「什麼法律？」

「限制人行為的法律。」

「誰可以訂法律？」

「大家一同討論。」

「什麼叫做大家？就是你的看法、我的看法做一個平衡，就成了法律，然後可以評定人。」他接著又說：「你們這些評定別人的，那誰評定你呢？」越問越麻煩，越問越難答，那人到最後沒有辦法，知道自己有所理虧、有疏漏。蘇格拉底說：「哈哈，你們也沒有比別人好。老實告訴我，你們訂了這些法律之後，你有沒有犯過？」

「有時有。」

「那誰罰你？」法官答不出來。

蘇格拉底把人弄到牛角尖，再也沒有辦法替自己辯護，最後不得不承認自己不過是一個有限制的人。

◆殺了蘇格拉底

蘇格拉底痛恨那些只顧賺大錢、愛辯論而不愛真理的人。Sophist愛辯論，過於愛所辯論的真理，在辯論中好勝過於真理的講明，只要辯論勝了就高興了，合理不合理是次要。這種人所做一切都為了一己之私，是不顧真理的公正性、普世性、永恆性的自私人，不會為人類帶來多大益處。

蘇格拉底在歷史中奠定了一種新的哲學方法、新的哲學動向──「你研究大自然？你要研究你自己啊！你明白物質？你先研究你的生命吧！你要訂定管理別人的法律，那你自己有沒有走在法律中間呢？」這些都是很公義的做法，為世界帶來很大的革命。最後，很多人除了討厭他，沒有別條路，他的存在成為別人的威脅，他的存在成為未明文的警察，成為整個社會的審判者。

蘇格拉底才不怕你討厭他，因為他心裡也討厭你。他就這樣把整個世界的學術界、法律界、經濟界、社會界、道德界攪動得七暈八素。這樣的人不是很多人喜歡的，所以他最後一定要被處死，因為他的存在對全人類而言是功臣，對他四周圍的人而言卻是威脅。當一個人所做的工作成為全人類的貢獻時，你要知道他四周圍受傷的人一定會對付他、殺死他。

◆真理的學生

現今的社會中，有哪個人可以憑著真理指導人？憑著真理糾正人？憑著真理引領人走回正路？是靠整個機制如何建立？政府沒有辦法處理每一個社會問題，因為問題太多，政府的能力有限，官員自己在矛盾中過活，他們也不過藉著比別人多一點社會知識跟統治能力，在頂層領一份薪水工作的人罷了！他們的口號不一定能成為事實，他們對人民的應許不一定能兌現。

簡言之，社會改變不是從政府來的。雖然偉大的政府有能力透過政權產生整個時代的變化，但是真正每時每刻在每個地方產生變化的原動力是父母和師長。所以我對做父母的、對偉大的老師致敬，因為他們才是可以改變社會的人，是帶給人類真正盼望與改變的人。問題是：你要用什麼帶領你的學生？你要用什麼教導你的兒女？想想看，我們的生活可不可以照耀別人、光照別人？能不能像古人說的「留取丹心照汗青」？下一代要從哪裡得著榜樣？從誰的身上看見偉大的人格，讓他們可以一生效法、跟隨？願我們都認識耶穌基督，都成為真理的學生。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6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