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托《耶穌的誕生》
生於1267年、有「文藝復興之父」之稱的義大利佛羅倫斯畫家喬托（Giotto di Bondone，約1267～ 1337年）曾畫過路加福音2章6～20節，這一段對於聖誕節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經文。在經文中，牧羊人先是聽到天使報喜，然後匆忙前往馬廄探訪，但喬托將前後發生的事件同時並陳在《耶穌的誕生》（Nativity Birth of Jesus，1304～1306年）這幅畫中。

不論是否為基督徒，每個觀畫者應可以毫無疑問指認出這幅畫在描繪聖經故事，也能夠一眼辨認出耶穌與馬利亞、看似打盹的約瑟。而在棚子上弧形排列的天使，不僅呈現一種對稱之美，也藉著各異的姿態表達敬虔之樣，當觀畫者的眼光隨著天使由左至右，類似連續動作般移動時，最後便可以看到右邊的兩個人，而最右方的天使正在和那兩個人說話，下方的羊群，暗示了這兩個人的身分──牧羊人。

畫面中除了人物，尚有動物牛、驢、羊，羊有綿羊與山羊。若我們查考得更加詳細，這幅畫中除了描繪路加福音耶穌誕生的故事，還隱含了新舊約的內容：綿羊與山羊出自馬太福音25章31～33節中羊群的譬喻；牛與驢則出自以賽亞書1章3節。細看喬托的繪畫構圖，並查考這幾節經文，可以體會喬托所畫的這個畫面，不僅有牧羊人聽見天使報喜、耶穌降生馬槽這些內容，也暗示性地將耶穌的降生與新舊約連結起來，象徵耶穌不僅是舊約預言的彌賽亞，也是新約到來的救主。
我們留意到，喬托的畫中，天使、耶穌一家人的頭頂都有金色光圈，象徵神聖性，牧羊人頭上則沒有，象徵天上與地上兩個世界，聖與俗的分別即刻呈現出來。當時的喬托，正嘗試如何讓畫面看起來有空間深度之感， 因此天使下方棚子的畫法及做為背景的山丘，都是一種透視的表現。

■卡拉瓦喬《牧羊人朝拜》
時間約經過了300年，同樣在義大利，誕生於1573年、來自米蘭附近的另一位藝術家卡拉瓦喬（Michelangelo da Caravaggio）再度畫出記載在路加福音中的這段故事──《牧羊人朝拜》（Adorazione dei Pastori，1609年）。

卡拉瓦喬這幅牧羊人的畫作，與喬托畫作最大的差別是什麼？多數人可能馬上回應：沒有天使、沒有光環、少了綿羊，而且在一片黑壓壓的背景之中，似乎很難辨別出這是聖經故事。卡拉瓦喬這幅畫充滿令人震撼的戲劇感，從左上方而來的微弱光線，映在馬利亞與她懷中的耶穌基督臉上，也映在兩位牧羊人身上，如同舞台上的聚光燈，將光留給最重要的角色與位置，點出了這段經文的精髓所在。也因為這光，讓畫面中的時間與空間彷彿頓時凝結，把最戲劇性、最神聖的一刻留在永恆裡面──卡拉瓦喬選擇將畫作的時間，凝結在牧羊人前來朝見的「那一刻」。

經文故事的背景是夜裡，一片漆黑中的驢兒與破舊不堪的馬槽，被卡拉瓦喬如實地呈現出來。而右方4個男人由高而低，依序排下來呈現一斜角線，引導讀者的視線焦點落在小耶穌身上。右手邊距離畫面最近且穿著褐色衣袍的男子是約瑟，我們細看之後仍然可以發現他的頭上跟抱著耶穌的馬利亞一樣都有微微的光圈，暗示兩人神聖的地位，只是不若喬托明顯，也沒有刻意強調，而是隱在黑暗之中。

後方的3個男子是牧羊人，我們仔細觀察牧羊人的目光焦點與動作，首先可以看到他們傾身向前，當我們想仔細看什麼東西時，正是這種姿勢。這３個牧羊人的眼睛視線均落在剛出生的小耶穌身上，其中一人張開手仿若不可置信地驚訝著，中間那人則雙手合掌表現敬虔的樣子，站在後面的牧羊人瞧起來氣息未定， 看似跑最後的他還撐著牧羊杖，連忙也探頭卡個位置要親眼見證天使剛剛說的話！

這3個牧羊人的到來，是為了：「看看所成的事，就是主告訴我們的。」（路加福音2章15節）聖經記載著這些牧羊人是「急忙去了」，這些人聽見天使說的話， 又看見天使天兵的齊聲讚美，便急急忙忙地跑來尋找。他們真的找到了馬廄，也找到了耶穌，想想他們此時此刻心裡該有多麼激動而又會說些什麼。「哇！這是真的！」「上帝為我們做了大事！」「天啊！上帝是又真又活的神！」「救世主降生了！阿們！」卡拉瓦喬畫的正是這個時刻。

聖經中記載，當主的使者到來時，這群牧羊人正輪流醒著看守羊群，半夜無法入睡而必須警醒工作，辛苦可想而知。這些羊群甚至可能不是他們的財產，他們只是被聘雇，必須在野外隨著季節與牧草的多寡而遷徙，有一說古時猶太的牧羊人多是單身男性，因為這樣游移不定的生活充滿許多變數，無法安頓成家。然而，上帝卻揀選了這群牧羊人，差遣天使告訴他們耶穌降生的好消息，福音的好消息，正是由這群平日最不起眼、辛勞的基層工作人員傳開了，他們可是第一批傳揚福音的人！救恩的臨到，正是不論地位尊貴與否！

■傳頌千古的好消息
同樣聖經主題的繪畫，隨著社會觀念與信仰思想的推進，反映出不同時代的思考，從喬托到卡拉瓦喬，時間長廊經過了300年，這期間最主要的改變便是「人文主義」的興起。當以神為中心的信仰，漸漸轉成較多看重、強調人為中心的信仰時，除了繪畫技法的轉變進步之外，我們也可以很明顯地在畫作中看到兩位藝術家對於這段經文中做出不同的詮釋，包含人物、動物陳設不同的重點，也包含構圖的不同。

卡拉瓦喬的繪畫理念，更可說立基於喬托之上， 兩人都思考著如何讓經文更加貼近人性、更加生動。《藝術的故事》便提到：「卡拉瓦喬一定一遍又一遍地閱讀聖經，思考它的涵義。他是個像喬托或杜勒一樣的大藝術家，總想親自看見神聖事件的發生，就像發生於鄰居家裡一樣。他盡可能使古代經文裡的人物顯得更真實、更可觸知；連他處理光線投入陰影的方式， 也是要幫助他達到這個目的。」
現今回頭一看，觀看畫作的我們，若能多了解聖經一點，便能從喬托透過畫作暗喻耶穌與新舊約連結的關係，感到對神救恩計畫的敬畏。若我們想對慕道友說這段經節，那麼卡拉瓦喬這幅戲劇感十足的畫作表達的信仰內涵，可能會是一個很不錯的橋梁與開始。

喬托與卡拉瓦喬的目標是一致的，透過繪畫藝術將聖經故事說得更加生動，盼望吸引更多人願意來聽聽或瞧瞧這個每年都被傳述的耶穌降生「好消息」。

我們是否準備好要在聖誕節重述這個故事？像卡拉瓦喬描繪的，當有天上帝對我們說祂將成就大事，我們能如牧羊人有單純的信心與行動力，急忙去瞧瞧，並且「因所聽見所看見的一切事，正如天使向他們所說的，就歸榮耀於上帝，讚美祂。」（路加福音2章20節）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2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