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約的使徒行傳開始，教會領受聖靈，接著大遭逼迫，然後在歷史上成為國教，成為政治的一部分。神在每個時代使用不同的人得勝，並且得勝有餘，這些人成為雲彩般的見證人。耶穌說：「我實實在在地告訴你們，我所做的事，信我的人也要做，並且要做比這更大的事，因為我往父那裡去。」（約翰福音14章12節）什麼叫做更大的事？

卡森（D. A. Carson）在《約翰福音註釋》中提到：「耶穌在肉身中的日子，祂的話語與作為都受到某種程度的遮蓋……這個比較的本身並不是取決於表面的數字，而是取決於能力與清晰度。」所謂「更大的事」，不是指更具規模、更多或範圍更廣的神蹟，而是「在耶穌的死與得勝的架構內，信徒將更直接且更真實地將子啟示出來。」在馬丁路德的時代，「因信稱義」就是更大的事。好似原本因蒙塵而晦暗的珍寶，在痛苦、紛亂的時代，被擦亮、被揭開，顯出了原有的光彩。

■對罪惡敏感的僕人

《馬丁路德》電影開場，我們看到的是一個神經兮兮的路德。他敏感於罪惡，內心的拉扯張力，常大到他要出聲與之對決！正是這樣的人，到了羅馬，當他看到人們爬階梯唸主禱文，以為爬完可以得救，又買不同的聖像來治病，以為可以得平安、上天堂，他才能清晰地辨別出政治、宗教與信仰的差別。

正如一個深知自己病重的人，得到正確的治療時，對療效的感受最深。路德知道自己病入膏肓，因此憤怒於那些自私自利、給錯藥、領人到滅亡的醫生。當時的宗教領人逃避真神，無感、逃避自己的罪惡，試圖以行為來醫治自己背道的病；祭司服事自己的肚腹，輕輕忽忽地醫治羊群，對他們說：「平安了、平安了。」然後使人無知地邁向滅亡之門；政治使人陷於權力鬥爭、忙碌於瓜分版圖。

「你要送我去讀神學？」路德問。「我要送你去源頭，基督自己。」當時的人普遍不識字、不識神，現代人識字，但似乎同樣不識神。神學是否使人驕傲，使人成為法利賽人？這句對白提供一個很好的答案。那個時代，突顯出神學是降服於神，讓學問為神所用。若非路德學習原文，自己讀經；若非他的博士學位使他有發聲的講台；若非他的好口才；若非他將聖經翻譯成德文……，愛神的人受到的虧損是何等大！「神使萬事互相效力，叫愛神的人得益處。」（羅馬書8章28節）

■販賣宗教的推銷員

電影中路德埋葬自殺的人那段特別使我動容。自殺的人是否能進天堂？這樣的問題至今仍引起廣泛的討論。但路德與魔鬼爭辯！指責魔鬼的可惡！他對罪的憤怒、對黑暗的控告感到痛苦，他決定他的立場是這孩子因為沮喪而被魔鬼所勝，而不是他不被公義的上帝接納，在天堂裡除名。路德明白被罪惡、被謊言、魔鬼所勝的痛苦，因此更能體會軟弱的人。每一個掙扎都成為鍬插入墳地、挖開泥土的力氣！不顧反對地，他讓這個孩子進到教會的墓園中，在一片對審判的恐懼中，他說「上帝是慈愛的！」而這句話令人生畏。

教宗派來的銷售員在人群前演出了一段既激情又煽動人心的地獄大戲，他將自己的手放在火上，任由火烤出一片焦黑！好在最後激勵人們成交那能逃過地獄之火的贖罪券。「只有今晚，教宗的特別大禮！」這個現在在百貨公司耳熟能詳的話術，使人恐懼、害怕，好易於掌控，讓我想起：「我若捨己身叫人焚燒，但沒有愛……仍然與我無益。」（哥林多前書13章3節）銷售贖罪券的神職人員效忠教宗、效忠教堂、效忠業績，這樣的效忠甚至叫他焚燒自己！正與路德的講道形成強烈對比的張力：「就算魔鬼在你面前控告你，宣告你該死、該下地獄，我該死、該下地獄，那又如何？因我知道誰為我受苦，誰為我償還了罪債，祂的名字是耶穌基督，神的兒子，祂在哪裡，我也在哪裡！」

■付出代價的宗教改革

宗教改革在神的眼前展開，在世人的眼前展開，卻是失控、血流成河的局面，教堂被拆毀、神職人員、農民被殺，屍橫遍野。這樣的改革要付出的代價，是人難以承受的，卻也是神所允許的。路德在郊區小屋中埋首翻譯聖經，爾後騎上馬進到城中，才發現已經天翻地覆。路德對著攻擊教堂的人大喊：「懦夫、懦夫！」這令我印象深刻。為什麼他不是喊停止，而是喊懦夫？因為他相信這些暴民不是真正敬畏神的人，他們卻以神之名、以路德之名，藉著動亂掀起暴力、出於無知動用刀槍，想激起對立、衝突，煽動激情。

害怕審判、敬畏神、痛恨罪的人能夠清楚地明辨什麼是勇敢、什麼是溫柔。為了讓一般人能明白神的慈愛，為了反對宗教的壓迫，為了使人能讀到聖經，幾次歷經險境的路德，明白什麼是懦弱、什麼是勇敢。在神面前懦弱的人，在人面前勇敢；在神面前自大無畏、不能節制的人，其實最為懦弱！

使世界分裂的，是基督徒的合一。這是路德將翻成德文的聖經獻給貴族時，兩人談話的重心。「那擾亂天下的也到這裡來了……這些人都違背凱撒的命令，說另有一個王耶穌。」（使徒行傳17章6～7節）即使面對羅馬、面對政治、面對教宗，這段經文仍然適用。

神道成肉身來到這個世界，叫這個世界的王被趕出去，這世界的王有時候穩坐在宗教人士的生命中，煽動人以敬虔獲得權力、獲得地位，叫能讀的人誤用神的話，叫能聽的人任由私欲扭曲真理。但無論何時，我們都需要知道，有一個王是耶穌，這個消息一直都帶來震撼，也帶來衝突與分裂。

■使人自由的真理

愛情燃起，然後進入婚姻；宗教死亡，然後進入墳墓。想重建羅馬的教宗利奧死亡的時候破產了，身邊穿著宗教外衣的人心中打量著他的無能與軟弱，想著他的負債清單。紅衣主教竟轉身說：「利奧是屬靈的矮子，我們需要的是像路德這樣的巨人。」這下子，路德倒成了他們口中的屬靈巨人了。

這個想以成敗論英雄的宗教人士，和大祭司該亞法對著祭司和法利賽人評論耶穌如出一轍：「你們不知道什麼。獨不想一個人替百姓死，免得通國滅亡，就是你們的益處。」（約翰福音11章49～50節）他這話不是出於自己，是因他本年作大祭司，所以預言耶穌將要替這一國死。紅衣主教為了影響力， 張教會勢力而想往路德靠攏，他說的是對，也是不對。使路德成為巨人的，是神的話語，神的國度那令人可畏的擴張力！在路德翻譯聖經、娶了修女這些「更大的事」之後，神的國勢如破竹地向這個世界宣告：「真理裡有自由。」

人對真理的渴慕常在，而十字架的能力，在各各他山上、在使徒行傳裡、在宗教改革中，在21世紀的多元思潮裡，亙古常新。

《馬丁路德》

導演：埃里克.蒂爾

主演：約瑟夫.費因斯、喬納森．佛斯、阿爾弗雷德．莫里納

文章與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21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