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難週的某日清晨時刻，風管嗚鳴；低吟出「我心仰望十字寶架」的樂音，引得我鼻頭一陣酸澀，尤其在唸聖經時更是難以自抑。那是馬可福音的一段經文，描述耶穌和門徒守完最後晚餐後，來到客西馬尼園禱告，耶穌開始悲傷難過，便對他最親近的三個門徒：彼得、雅各、約翰說「我的心非常憂傷幾乎要死…」，之後耶穌吩咐他們留在原地警醒。他踉踉蹌蹌的往前走了幾步撲倒、俯伏在地，說：「阿爸，我的父親啊！可以的話求祢將這苦杯挪去吧…！」其實這句話根本就是說到我們的心坎裡了，我們常常跟上帝禱告說：「神啊！賜給我豐富的╴╴(空格處，我們大概都會隨自己的喜好而填上衷心所望的內容物吧)、長治久安的環境穩定與無憂無慮的喜樂歡欣、健康強壯的體魄與平安福氣的生活，最好還能心想事成、壞事不來…。」不經意中，我們很容易變成一個「可以與神同甘卻不能共苦」的基督徒，小小一滴的苦汁就足夠讓我們哀傷憂愁、痛苦到幾乎要死，更何況是那裝了滿滿一杯的苦汁呢！於是自然而然的，我們自動將耶穌接在後面的那一句話「不要照我的意思，只要照祢的旨意」給忽略、無視了。所以我想我們也不必對那三位不顧耶穌吩咐，逕自進入黑甜夢鄉的門徒們感到不屑、輕蔑甚或恨鐵不成鋼，因為相較起來，我們也只是「半斤八兩」罷了！

根據天主教的傳統，有一個故事是這麼說的，羅馬尼錄皇帝當政之時，基督徒飽受暴政苛待與壓迫，因此殉教、死難的基督徒人數與日俱增。當時身在羅馬的彼得，也急急忙忙打捆行李準備逃離羅馬城。當他狼狽的走到羅馬城外一條荒涼小徑時，卻看到耶穌從反方向緩緩行來。彼得詫異的問：「主啊！你往哪裡去？」耶穌回答，他要前往羅馬，再一次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接下來發生的情況與耶穌第一被釘十字架時，彼得三次不認主的情景大不相同，這一次彼得不再逃避，而是選擇了與主同死，他立即轉身回去羅馬城為主殉道。傳說也告訴我們，彼得要求羅馬的兵丁，以頭下腳上的方式來將他釘十字架，因為他覺得自己不配以跟耶穌同樣的方式來被釘。聽完了這個傳說故事，眼前好像出現了使徒垂垂老矣、踽踽獨行的身影，然而將近兩千年的歲月過去了，敢向耶穌問「主啊！你往哪裡去」這個問題的基督徒恐怕仍不會是多數。當彼得還是跟在耶穌身邊的「天兵級」門徒時，他就已經問過耶穌這個問題了(約翰十三36)，結果耶穌竟然告訴他「你現在不能跟我去」，彼得不服了，或許他還是氣極敗壞了呢；他說：「為什麼我現在不能跟你去？」甚至還慷慨激昂的加碼說：「我可以為你捨命耶」，真的嗎？結果雞啼兩次前，他果然如耶穌所預言的三次不認主耶穌！

與彼得同為與耶穌最親密的門徒：雅各和約翰，他們為什麼不問耶穌：「主啊！你往哪裡去」？或許對這兩兄弟而言，他們要到甚麼地方去，比問耶穌往哪裡去要來的重要多了，於是他們慎重的跟耶穌說：「當你坐上榮耀的寶座時，我們一個要在你右邊、一個要在你的左邊」，而耶穌給他們的回答是：「我要喝的苦杯，你們能受嗎？」結果，我們看見的是；當耶穌受難的那夜，彼得至少還遠遠的跟在耶穌身後，但這兩個妄想坐大位的兄弟卻早已逃的無蹤無影！

果然，問「主啊！你往哪裡去」是危險的；除非提問者經歷了耶穌的復活大能。彼得在羅馬城郊小徑上遇見了復活的耶穌，所以這個問題對彼得而言就不再是搬石砸腳、自找麻煩，而是再次檢驗自己信仰是否更臻成熟的契機。也因為經歷了復活的耶穌，翹掉門徒責任、繞跑回故鄉重拾舊業的彼得，在耶穌三次問說：「約翰的兒子西門，你愛我勝過這些嗎？」之後，他用懺悔的、沒有任何矯飾、虛偽的真心實情跟耶穌說：「主啊，你無所不知，你知道我愛你。」(約翰廿一：17)，而耶穌口中所謂的「這些」指的正是彼得的職業、生活方式，甚至還包括了家人、親友…彼得的生活中所享受的、要處理的一切人事物。耶穌的用意是要彼得放棄這一切嗎？我想耶穌應該更在乎的是他要問彼得：「你有愛我勝過你生活中所在意的一切嗎？這一切包含了親情、友情、人際關係、職場工作、物質的、心靈的種種獲得或虧損」。過去的一週，我們試著與耶穌一起體驗受難之苦，或在更早之前，就已陷在痛苦深淵中，飽受不同類型的身體病痛、心靈憂傷、失去所愛親人或懼怕失去視若珍寶之事物的折磨中，我想復活的耶穌也同樣要問我們：「你愛我勝過這些嗎？」，而我們是否也能因為經歷復活大能之後，以堅韌的信心，無愧的跟耶穌回答：「你知道我愛你」呢？若我們繼續在信仰的賽跑場上精進、勤讀上帝話語又行為順服祂的話語而行，我們將發現生命中遭受的每次打擊都有真意義，我們也會在更認識上帝之後，每天都比每一天更愛祂！我們也能從此毫不心虛的回答耶穌：「你知道的，我比以前更愛你了！」

(本文作者為壽山中會新莊教會牧師，寫於2012年)

文章來源：七星中會東門教會

圖片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09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