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收看了一檔以「吐槽」為主題的脫口秀節目，內容主要是邀某位大咖明星或名人到現場，然後對其嘲諷、吐槽一番。

節目是透過嘲諷他人和嘲諷自己，來達到某種程度的喜劇效果，藉著揭露一些人生的失敗、汙點或悲慘的遭遇，透過幽默的方式一帶而過，讓人釋然。這種脫口秀搞笑幽默的方式，顯得很特別，起碼沒有其他娛樂節目那麼做作和虛假。我看了之後，覺得蠻搞笑的，但喜歡欣賞同時，也有一些警惕。

■真能一笑而過就好？

乍看之下，節目傳達的積極意義，當然是告訴我們不必太過在意人生的失敗、汙點和悲慘遭遇，一笑而過就好。被人嘲諷，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誰的人生沒有見不得人的地方？沒有一些荒唐可笑的失敗經歷？不是亂七八糟充滿各種難堪和困苦？能夠在人前拿來調侃，就證明不在乎了。

但消極一面，這卻也讓我們失去深刻自我反省。如果所有失敗都一笑而過，所有不堪都一笑而過，我們似乎不必為所犯的錯誤甚至是罪付太多代價，那麼如何在失敗和不堪中深刻反省和自我認知呢？

我擔心的是這種節目某種程度在暗示觀眾：不管什麼事，都沒什麼，哪怕是離婚，哪怕是緋聞，哪怕是打人傷人，哪怕再不好的事，都不要介意，沒什麼大不了的，拿出來笑一笑就好。這種自嘲和吐槽，已然變質。

甚且，誠實地說，這些失敗、汙點和悲慘遭遇，是否真的能夠透過嘲諷一笑而過呢？也就是說，能夠自嘲和接受別人的吐槽，是否就代表真的已經不在乎不堪的過往了呢？我想未必。會不會反而是另一種形式的欲蓋彌彰，為了表明自己不在乎，藉著自嘲和接受別人吐槽來假裝，內心深處卻依舊耿耿於懷呢？

於是可以看到節目中不少明星和嘉賓，與其說是吐槽自己和接受他人的吐槽，不如說是利用機會反擊和證明自己。從這些人的言詞，可以看出他們不是真心自嘲和接受他人吐槽，本身其實沒有任何深刻反省，目的其實是想為自己申辯。

■消費他人的失敗

我不否認自嘲和互相吐槽能夠在某種程度達到「療傷」的作用，但是我個人也保持某種程度的警惕，因為這些形式可能會讓我們對過錯越來越趨於隨意和不在意。

後現代的社會強調我們要隨己意去活，不要活得那麼累，不必什麼都掖著、藏著，對那些負面的過往不要想太多，不必過於在意，能夠笑一笑，就過去了。就像其中一位主持人說的：「不要深刻、不要嚴肅、不要認真、不要較勁……只要好笑。」要活得「真實」，不要裝得道貌岸然，好像我敞開得越多，別人看到我的負面越多，就越真實。

但是，他們呈現的真實，其實是消費自己和他人的軟弱，消費自己和他人的敞開，消費自己和他人的赤裸裸，也消費自己和他人的自嘲。

就像主持人自己說的，很大程度上，這樣的節目其實就是在消費他人的失敗。很多人喜歡窺探他人的失敗、挖掘他人的失敗，透過吐槽來取得一些快感。我們生活的時代是消費的時代，幾乎沒有什麼是不能用來消費和被消費的，哪怕是失敗，哪怕是自己的不堪和軟弱、失敗和痛苦。它與以往的勵志故事、心靈雞湯不同，勵志故事和心靈雞湯的本質是：我失敗了，我跌倒了，但是我爬起來了，最後我成功了。但是吐槽卻是：我失敗了，但那又怎麼樣？

由於人們越來越不喜歡心靈雞湯，越來越不喜歡勵志故事，所以吐槽就脫穎而出了。

■何謂真實？

我發覺在我的部落格，那些寫自己軟弱面的文章，閱讀量遠遠超過其他主題的文章。比如我寫婚姻中的失敗、作父親的掙扎，不少讀者表示這些文章很真實、很受感動。

我想藉此機會提醒弟兄姊妹和朋友，敞開自己的軟弱不一定就是真實。我們不要只在別人展示軟弱的時候才覺得他真實，好像他不分享自己的軟弱他就不真實。

真實，是個很複雜的概念，不是一些表面的事情可以展示的。我們永遠無法藉著文字和行為真正了解一個人，哪怕是他在文字和行為上表現得多麼軟弱，我們也無法輕易判斷他真實與否。除非我們靠近這個人，和他長時間生活在一起，否則我們對一個人的認識仍然可能是片面的。

某種程度上，我們都喜歡挖掘他人的軟弱，因為我們的生活都是亂七八糟，渴望在別人的軟弱中找到某種快感和慰藉，有時便淪於消費。所以，不要過分在他人的軟弱中尋找安慰和共鳴，不是不能，而是不要過分。

■在基督裡成為新造的人

我感覺身邊的同齡人，陷於一種困境，內心充滿懷疑、迷茫與掙扎，沒有積極正向的吶喊，只有消極厭世的吐槽。聖經告訴我們：「如果有人在基督裡，他就是新造的人，舊事已經過去，你看，都變成新的了！」（哥林多後書5章17節，新譯本）「你們所有勞苦擔重擔的人哪，到我這裡來吧！我必使你們得安息。我心裡柔和謙卑，你們應當負我的軛，向我學習，你們就必得著心靈的安息；我的軛是容易負的，我的擔子是輕省的。」（馬太福音11章28～30節，新譯本）

真正能夠幫助我們微笑面對人生的失敗，能夠重新看待和認識自我的，只有在耶穌基督裡重生。能夠真正更新我們、使我們笑看人生的，只有主耶穌基督的恩典和拯救。吐槽，無法幫助我們抹去人生本質上的失敗；吐槽，也無法幫助我們真正忘記過去的傷痛和失敗的經歷。吐槽，不是結局，更新才是目的。吐槽，無法讓我們更新自我，唯有重生。

我們不需要過度窺探他人的軟弱和失敗，不需要過度期待他人的軟弱能夠幫助我們，不需要嘗試著只在他人的軟弱和失敗中尋求安慰和共鳴。

我們需要藉著福音笑看過去，需要藉著福音對過去的失敗和不堪坦然處之，卻不可輕易忘記過去，不可忘記深度地反省和認識自我，換句話說，不可忘記認罪。誠然，基督會赦免我們的罪，但是我們更加需要悔改，以證明祂的救恩確實臨到我們。沒有悔改的認罪，是虛假的，真正的悔改，可以帶來更新與平安的果效。「我們若承認自己的罪，神是信實的、公義的，必定赦免我們的罪，潔淨我們脫離一切不義。」（約翰一書1章9節，新譯本）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3465期

圖片來源：Serene 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