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名/ 分道不揚鏢《 Divided We Fall 》 ◆導演/ 揚霍布雷克(Jan Hrebejk) ◆演員/ 波勒波利夫卡(Bolek Polivka) 安娜西斯可娃(Anna Siskova) 雅洛斯拉夫杜謝克(Jaroslav Dusek) 就在那痛苦混亂的過程中, 約瑟夫卻從牆上畫像上的聖母臉容中, 看到自己妻子聖潔的臉, 因為約瑟夫深深知道, 馬利亞是在順從、忍耐的 完成拯救大家的計畫......。 Jan Hrebejk執導的《分道不揚鑣》(Divided We Fall,捷克,2001)是我非常喜歡的一部電影。電影中的主角約瑟夫與馬利亞,是十分平凡的小人物,在戰亂時代,他們卑微渺小、毫不英勇,從不曾想做轟轟烈烈的反抗英雄,但是在關鍵時刻,他們發揮了人性的情義與憐憫之心,收容藏匿了曾恩待他們的主人大衛;儘管以他們的平凡,這樣的舉動足以讓他們嚇得半死。 ■平凡的約瑟夫和馬利亞 約瑟夫與馬利亞成為一對夫妻,情感也十分的平凡。他們想要孩子,但卻沒有孩子,約瑟夫總為此遺憾,在戰亂時期,約瑟夫安慰自己和妻子說:「就算妳能生,我也不希望妳生,免得孩子生下來受苦。」但是,直等到約瑟夫把大衛帶回家、把他藏匿進密室,馬利亞跟約瑟夫說:「我沒有怪你,我是在慶幸我們沒有孩子。」我們更能體會「幸好沒有孩子」這句話背後蘊含的平凡人的勇氣:他們很清楚知道,他們做的事很可能會讓自己死。 這對夫妻還有一個地方讓我深受感動,就是當馬利亞為了阻止德國軍官住到他們家,情急生智下撒下漫天大謊,說自己懷孕了。當時,約瑟夫出外工作已一陣子,家中都是馬利亞與大衛兩人獨處,善良的馬利亞總想多陪伴大衛,以免他一人在密室,腦海中不停環繞家人在集中營被屠殺的畫面。馬利亞善良到竟不顧危險的把大衛放出來,好讓他與人接觸、散散心。當時,約瑟夫和大衛都曾勸馬利亞,提醒她這樣做很危險,可是她卻說:「我知道,但『對』是一回事,『能不能忍受』又是一回事......。」 在這種情況下,馬利亞突然宣布她懷孕了,你說,約瑟夫怎麼可能不胡思亂想?馬利亞跟約瑟夫說:「你總不會相信我掰的謊吧?我這一輩子只跟過你這個男人。」約瑟夫說:「我相信,我非信不可,我想要相信。」約瑟夫這句話,充滿多少平凡男人的心境、愛的超越與對妻子的情義。 ■失去自我認同的霍斯特 而電影中的霍斯特,在他出賣主人、諂媚納粹的心靈深處,根本就是個搞不清楚自己是誰、只能隨波逐流的人。當納粹以種族主義區別人的貴賤,霍斯特便決定認同德國,因為他的妻子是德國人、也深深以自己是德國人為傲;等德國戰敗妻子逃回德國,霍斯特又無法跟著逃離,因為他知道他的家鄉在哪裡,他無法離開他的根。當他說:「我是波西米亞人。」那背後有著不知多少「該怎麼自我認同?」的辛酸。 霍斯特賣主求榮是可恨可惡的,但不知道自己是誰、只能隨波逐流,又是可笑可憐的。他親近約瑟夫,固然是因為他愛上了馬利亞,但也未嘗不是因為他真的找不到任何朋友。 霍斯特不只自我認同的身分很複雜,他的人性面也很複雜。
當他從通風口聽到馬利亞和一男子學習法語的微弱對白聲,他多少有數,約瑟夫和馬利亞家中應當另有一人;他刺探,但約瑟夫和馬利亞嚴守口風。霍斯特曾卑劣的想引那因小兒子成了逃兵、成為政壇失意人的納粹軍官到約瑟夫和馬利亞家中住,使馬利亞不得不掰謊自己已懷孕需要嬰兒房,家中沒有多餘的空間。霍斯特幾次跟約瑟夫和馬利亞暗示,他家中應藏有不該藏的人或物,但他們都緊守口風佯裝糊塗。這一切都使霍斯特顯得可恨可厭。 但是,當德軍開始失利,預期戰爭將會結束,納粹對淪陷地區進行地毯式搜索時,霍斯特卻用自己的身分,阻止納粹搜索約瑟夫和馬利亞的家,救了他們一命。這背後可能是出於為自己預留後路,但也顯出他從未向納粹報案,那背後的一絲許情義。
電影最後,霍斯特像落難狗般的被抓,約瑟夫以他需要醫生為由,假裝霍斯特是名醫生,因此救了霍斯特的命。約瑟夫出手援助,其實跟他援救大衛理由是一樣的──他是個有恩報恩的平凡人。儘管約瑟夫從沒有鬆口跟霍斯特承認他家中藏有猶太人,但他知道霍斯特一直在懷疑,而在那納粹進行地毯式搜索的關鍵時刻,霍斯特有恩於他。
■被種族主義洗腦的納粹軍官 被約瑟夫和霍斯特服侍的納粹軍官一樣是個可憐人,他徹底被種族主義洗腦,服膺意識型態下,一個德國人=20個斯拉夫人=100個猶太人的觀念。他已有兩個兒子戰死,但他仍驕傲的送還只是青少年的小兒子上戰場,結果小兒子因為害怕,成為逃兵被槍斃,他崩潰的理由,竟不是失去三個兒子,而是小兒子帶給他的羞辱感。意識型態已經徹底扭曲了他,讓他感覺不到正常人性下,一個父親失去兒子會有的傷痛。 ■因恐懼而軟弱的西馬齊 電影結尾也溫和的拿西馬齊這個人出來做對比。西馬齊曾遇見剛從集中營逃出來的大衛,大衛向他求助,他卻懼怕自己和同一巷子的鄰人會因大衛遭到不測,而驚慌的大喊報警。 人因恐懼而有軟弱,失去情義,不敢伸手援助,也能理解,但西馬齊卻在納粹失敗後,指控約瑟夫為納粹工作,當他聽到約瑟夫其實是冒著生命危險在家裡藏匿了一個猶太人,而那猶太人正是大衛,西馬齊便忍不住羞慚的低下頭來。電影透過西馬齊,反映出在危難緊迫的時刻,是非黑白無法只以表象來輕率判定,西馬齊在指控約瑟夫的同時,他發現更是指控了自己。 ■象徵良善和平的新生兒 電影高潮結束於約瑟夫和馬利亞終於有了孩子,儘管那孩子是馬利亞和大衛生的。約瑟夫曾跟擦拭牆上聖母子畫像的馬利亞說:「幹嘛老向聖母祈禱、跟她求孩子?妳別相信神蹟吧,我老看著妳一臉聖潔,彷彿下一刻就會受感成孕似的。」但是當馬利亞為了阻止納粹軍官住進來,情急掰謊,聲稱自己已懷孕需要嬰兒房(但約瑟夫其實是無法生育的),而後,為了一家人的命,約瑟夫非得將馬利亞和大衛送做堆,好趕緊懷孕,就在那痛苦混亂的過程中,約瑟夫卻從牆上畫像上的聖母臉容中,看到自己妻子聖潔的臉,因為約瑟夫深深知道,馬利亞是在順從、忍耐的完成拯救大家的計畫。 約瑟夫與馬利亞拯救了大衛,但在最後,大衛的真實存在,也拯救了被西馬齊指控的約瑟夫與馬利亞。他們彼此拯救了對方,更因馬利亞的生產,救了霍斯特。 電影最後,約瑟夫終於得子,安慰喜悅的推著嬰兒車,他彷彿看見那些因不義戰爭無辜而死的人,包括大衛的家人、納粹軍官的小兒子,他們的靈魂正同桌吃食,彷彿是在分享聖餐。 約瑟夫和馬利亞的孩子便成為一種象徵,象徵人性向愛、情義、犧牲、憐憫、饒恕......超越,因這超越,生命成為一個神蹟。 文章來源:<台灣教會公報>第2923期 圖片來源:http://movie.kingnet.com.tw/ |